“啊……”
凄惨的喊叫声,在深的只见底而不见天日的洞穴中一遍遍回荡,仿佛讥讽和羞辱卡斯的暗夜笑声。在黎明前的东方渐白,卡斯和阎不悔双双坠落洞底,砸在骸骨上,摔的人仰八翻甚为狼狈,卡斯显得很绅士,一双精壮的臂将阎不悔柔弱的身子拖在胸前,而坚硬的背摩擦的布帛纷飞。
“见鬼的,该死!”卡斯咬牙切齿衔着舌尖,疼痛的眉梢翘起,如花海般承载涟漪的唇瓣抿起抹耐人寻味的吞噬冷笑,夹杂一丝丝难得羞涩的尴尬。
“公子,你怎么样?”阎不悔忙起身扶起卡斯,瞧着他背后银色的衣襟被摩破,L露的古铜色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眼泪便在眼圈旋着转,腿骨骨折,行动不便,她便咬住下唇将裙摆的内衬撕碎,替卡斯擦拭背部的淤伤……
“目前死不了。”
卡斯懒洋洋回一句,一双火热的眸凝视洞口,满面的愤恨,仿佛欲将那天幕戳个窟窿出来才泄愤。靠,看模样,他真成那坐井观天的青蛙了!
“你的伤……”
“会自动愈合!”这便是妖孽的好处,真身没人类那么脆弱。”天要亮了,本大爷除了撑这具身体,连你的骨骼都没辙。娘的,我忍!”卡斯毫不忌惮拨开骸骨坐下身,脑海中残余那抹模糊的容颜,想象倘若她回来,看到他失踪,那副母野叉的鬼脸,既可恨,可怜又相当可怕呀……
“对不起公子。”
“你说啥鬼话?”左句对不起,又一句抱歉,那蠢女人就从不跟他这般客气,开口闭口臭男人,像叫坐骑般呼来呵去,哪有她这般娴熟识大体?也好,上不去就上不去,反正他想逃离她这霉星,给个教训的好,免得将来更骑着他脖颈拉便便,令他男性的尊严三不五十就扫地一空。
“不悔又连累公子和我一起遭罪。”
“是我自己跌下来的。”他可没那么虚伪,实话说没打算救她,是碰巧掉进来了,没办法,一个也走,俩个也带,孰料如此倒霉,偏偏赶这个时辰,没有蠢女人的唧唧喳喳,倒显得枯燥无味。
“那公子怎么办?韩姐姐等的一定很急!”
“凉拌!”卡斯奴奴嘴,将粗糙的指抚上樱红的唇瓣,衔着滑溜的舌尖,半盘着老太爷的腿,庸懒盯着洞穴的石壁,这是一个很深,很结实的洞穴,挖洞以后以石头堆砌,来防止猎物逃生,原本该有何绳索,只因年久荒废,无人来营救,谁倒霉谁掉下来,便只有坐干牢等死的份儿。
“啊……”
“消停眯着吧,我陪你一起,只有等着晚上!”卡斯眯起眸将双臂弯向中间,头懒洋洋枕上,唇瓣偶尔撑开,似准备就寝的前奏。”你最好给我闭上眼睛,大睡十个时辰,看到我失踪,别哭别闹,往你脚下瞧,别踩到本大爷,要不我们一起死这个鬼地方。”卡斯善心提醒,便闭眸装睡,不知是不悔的气息影响,亦或是对韩歪歪的担心,半响,他烦躁起身,倏地将阎不悔扯近身边,略微粗鲁拽住她手腕问道:“你叫什么、什么阎不悔是吧?”
“恩。”
“你和蠢女人……不是,韩歪歪……的关系好是不是?”卡斯忽然对那只忽然冒出来领养他的母夜叉很有探讨的兴趣,闲来无聊,烦闷至极,不如用那个蠢女人做笑料取取乐子,反正她够可恨,却蛮逗趣。
“呵呵,看样卡斯公子确是不记得了,从前提到韩姐姐,你的眼睛都会窜红,你句句我的女人,不准我哥染指,够霸道,亦够天真,平日见你那副标准情人的模样,我都羡慕韩姐姐。”
“我的女人?”卡斯重复一遍,心想,这话听着耳熟,貌似,貌似……他从前见鬼的有病,惹个大麻烦来爱。
“卡斯公子是想试探和韩姐姐究竟是何关系吧?”
“没错!”
明人不说暗话,那丫头鬼的很,他怕上当受骗,老大不小徒自伤悲!双腿交叠,微微瞧起,撩开衣襟身体半倾斜,大咧咧倚着洞壁,那副身材颀长有型,完美的比例突显他狂野如斯的气质,尤以炽红如血,诱人蛊惑的眸子和那半启未启,笑起来既冷又耐看的笑令人难挪开视线,不经意中流露的风姿,是那般的迷绚,仿佛抢了日月的光辉,将洞穴照的有了细微的光亮,看的阎不悔亦痴迷。”好英俊的公子!”她心中暗叹,世上为何有如此长相俊俏,令人着迷的男子,哪怕是妖孽,亦那般的不令人畏惧,暴躁中却透着致命的诱惑,些微的XG和与生俱来的尊贵形成一副姣好的肖像画卷,而勾勒的笔墨,处处皆有绽放光彩的魅力。看着,看着,阎不悔暗自感伤,眉黛微润,心落空虚却故作坦然抬眸说:“公子若怀疑,那大可不必,因为不悔是亲眼目睹你们两个是如何的生死不渝!”
“哦?”
卡斯挑眉,似在等待,那双鹰般的利眸中,迸发既欲逃避,又有期待的矛盾光芒,思绪蠢蠢波动。
“那段时日,你们两个,成为不悔病愈的一大诱因。韩姐姐的菩萨心肠,公子的仗义直率……”阎不悔微叹口气,对上卡斯的瞳眸甚为真挚娓娓阐述。”公子,我知你若不在乎,亦不会询问,故尔,不悔能原原本本将我所知的讲给你听,你亦得好好照顾韩姐姐,疼她,爱她,像从前一样宠她,因为,那是个值得你爱的可爱女子!”阎不悔语重心长叹曰,我心本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不能得眼前的男子,便将他推向幸福之源,笑着,哪怕苦笑,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便是阎不悔,有过迷离的心动,却扼杀于心灵深处。”韩姐姐很可怜,听闻5、6年前,因我堡中失窃的御血藏宝图而被杀全家,爹,娘,未婚夫个个惨死,而她却坚强地活下来,学医救人,惩善扬恶,那段时日,她过的是我所不敢想象的苦难日子,却造就她异常开朗却坚强的性格。
为查明父母被杀真相,她想尽办法潜入赤血堡,嫁与我哥做侍妾,虽装痴半傻,却受到嫂嫂们的排斥,对她严刑,虐待,甚至谋杀,而公子却一直呆在她身边看热闹。我听韩姐姐说,你们曾有冤仇,她10岁时调皮得罪一条蛇,而令你憎恨到想要报复,孰料,人算,妖算,却不抵一个缘字,当日韩姐姐被休时,踩着针板,踏过火盆,你一气之下,将我赤血堡吹的漫天狂沙,风暴肆虐,我们全给您吹飞了起来。
再后来,韩姐姐开了医馆,却不计前嫌替不悔医治旧疾,而公子时常去捣乱,你们吵吵闹闹斗嘴斗的不可开交,不过很单纯,很有趣,那时,你便和我哥对峙,和骆彬叫阵,和所有跟韩姐姐走的亲的男人吹胡子瞪眼睛。后来一个叫茉莉的青楼花魁将你们逼上了极限,你便和韩姐姐成了情人喽,张嘴闭嘴我的女人,你爱她可爱到骨子中,谁也碰不得,谁也骂不得,宝贝的很哪。”
“我那没出息?”卡斯咧咧嘴,尴尬地挑起眉,听着描绘的生动真切,他亦提起了神,眼睛瞪的骨碌溜圆,一簇簇的火苗恣情窜动。
“呵呵,公子是懂得辨别真金。正值情浓时,你却忽然失踪,韩姐姐疯狂的四处寻找,时常流泪。站那十里长河边,一等便是几日几夜,劝吃吃不下,劝喝却咳嗽,仿佛便在强撑着等公子回来,给她,一个解释,一个拥抱,一句歪丫头。医馆中,只剩她一人吃饭,一人欢笑,时常见她多摆一双筷子,多盛一勺汤,对着你常坐的椅子发呆,一呆便是一顿饭的功夫。打开门,她强颜欢笑,故作乐天,可关起门,躲进被窝,她哭的比谁都伤心,少了公子你,她的世界就空了,刚得到的满满的快乐,全成了泡影!我和哥离开后,听闻她常站在悬崖边,也许想等你,也许便是想徇情,不悔也不清楚韩姐姐那些时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医馆一场大火,彬死了,韩姐姐一无所有,又开始流亡,可她从未放弃公子,公子可曾体会她的孤单和心伤?”
“我……”他从不知这些事,仿佛听着一个痴情女和薄情郎的故事,而男主角,便是他这个想抛妻了之的混帐!
“所以说,公子,你该珍惜韩姐姐,她这一世命薄,过的苦,无亲无故,只剩下你一个希望和依赖。”
“没听蠢女人说过……”
“她不说,是不想你替她心疼,她也怕她再忍不住伤心。”阎不悔清清楚楚地替卡斯分析道:“同为女人,我能体会那种感受。”
“蠢兮……”
“啊?”
“我去找蠢女人。”话落,卡斯“咻“一下站起身,攀着洞壁,学着蜘蛛爬行,半响,只听“啊“的惨叫,他甚英勇从上方“啪嗒“一声摔落,四仰八叉成“大“字型几尽亲吻尸骸骨……
“公子,公子……”
“我活着,安~~~“卡斯冲她摆个“V“手势,踉跄爬起身,狠狠垂着洞壁,咬住下唇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忽然想起那蠢女人替他偷药草,不会有危险吧?撩开遮掩眸子的柔顺刘海,伸开中指对准炽蛇,修长的指,仿佛银钗,在对壁上画下一道圆弧,扩大的光圈中有一幕模糊的画面:
一个漆黑的地牢中,潮湿的墙壁正滴答着水珠,而四个人正被绑住手脚畏缩在角落,地牢门“咯吱“被推开,一个嫣色长袍,手持拂尘的太监拎着蜡烛,缓缓的走了进去,依稀能看到韩歪歪满身狼狈的模样。
骤然,光圈从洞中消逝,只有残余的水痕悄悄流淌,卡斯踉跄扶住墙,韩歪歪那憔悴的容颜令他再亦平静等待,一根根的幽长发丝,将缠绕的束套挣破,瀑布般的长发披肩过肩吹打银衫,唇瓣由嫣红转嫣黑,仿佛是被满腔的气憋的发狂,安静的洞穴中,除了他急促的喘息,便是攥紧的拳头“咯咯“响无穷。果真,她果真被逮住,该死的,为何她就不能令他省心,不操心?
“见鬼!”
他咆哮而起,凝视着修长的指,看着粗糙的掌纹,和长靴一起攀住洞壁,明知躯体撑不了几时,却不想妄自等待,尤其想到,那蠢女人性子烈,不服软,万一有何,有何万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上次是毁容,这次能毁哪?只有一条命,他绝不允许,不管是爱,是责任,他都不允许“他的女人“受任何伤害……
“公子,你等等。”阎不悔理智地抓住他脚踝,劝道:“你这般做也是枉然,明知不行,为何却要冒险,难道公子想和不悔一样摔断腿?我若瘸,也就罢了,你若有何闪失,韩姐姐怎么办?”
“她被抓了……”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也急啊,可公子不能冒失,得从长计议,我怕你摔坏身体,到晚上也救不成。”
“你滚开。”卡斯红了眼,“啪“一脚将阎不悔踹开,那具娇躯不堪负荷,被踹到洞角落磕的浑身青肿,眼泪选在眼圈,却生生憋住,这般疼痛的滋味,不止是身,而且是心,从里到外皆被击毁。
“不悔……”卡斯飞身而下,抱住一动不动的阎不悔,敛起眉仔细查看,却发现她的腿正流着鲜红的血,腿骨处不止骨折,伤痕有加重之势。”你的腿,是不是……”
“没有,有点痛,估计骨折的缘故。”阎不悔边擦拭血,边推推卡斯,皱起眉,满额的冷汗,似正在忍耐。”公子不必担心,小伤而已。”
“那我去救蠢女人。”
阎不悔忽拽住他手腕,问道:“公子果真想冒险上去?”
“就算爬,也得爬上去。”
闻言,阎不悔慌忙松开手,微挪了挪身体,轻笑一声。”公子小心,千万别勉强,若摔下来,不妨将不悔当垫背,没关系的!公子若能离开,赶紧救韩姐姐,我等着你们一起来救不悔离开。”
“你真是个好丫头。”卡斯微微摸摸她的头,稍微带着宠溺和赞扬。转过身,看不清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颊,顺着洞壁攀登,克服脚下的滑,身体孳孳的摩挲,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弱,狠狠咬住下唇时血丝从舌尖溜向嘴角,伴着刺目的色泽,迎来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啊……”他咆哮,带着一骨子碎心的苦涩味道,张扬的发丝抽打两腮,不愿放弃,始终坚持,仿佛万丈之高,难如登天。
“啪”
刚爬半中央,身体呈直线摔下来。
“啪”
再爬上去,不懈的努力,换来新一轮的失败,他仰望夜幕,浑身瘫软,手脚正在向柔软化转变。
“啪”
新的尝试,摔的他浑身伤痕累累,瞥向对面,想到那潮湿的牢狱,幻想那尖锐的刀很可能刺入那具身体,那颗生命,将从手心溜走时,那种锥心的滋味,从内心深处迸发的恐慌便泛滥……
“公子,你放弃吧!”
阎不悔心疼地说。
“我不……”
他若放弃,蠢女人怎么办?他若放弃,谁救那个歪性子的丫头?不是说,他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公子,你再摔下去,会没命的。”
“我还活着……”
他爬起身,接着挑战,妖孽的命大,摔不死的,他在心中为自个鼓气加油,就算爬,也得爬出去,一刻的耽搁,许便是终生的遗憾。
“公子……”看着他摔的嘴角溢血,阎不悔疼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不悔求你,就算是妖,也会痛的。”
“丫的,混帐!”
卡斯不信邪地擦干血迹,攀着沿壁,指甲中依稀残余着血色的液体,直到东升日白,他嘶哑地咆哮:“啊……”那般不甘,那般愤恨,那般的揪心,他仿佛在求炽蛇帮他,可那保护神似亦无能为力。只有任他摔下去,便再亦起不来身,一道银芒照耀洞穴,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向骸骨深深……
黑漆漆的地牢,带着明显的血腥味,目所触及,仿佛皆是骸骨拼凑的桌椅和铁架,各种刑具具备,从轻而重陈列。紧挨着地牢,仿佛有个密闭的兵器库,其中装载能毁灭整个皇城的储备。
而进入逍遥王府的地牢中,便犹如走入恐怖的墓场,早替你挖好坟墓,等待你两只脚踩进去便是一命呜呼。狱卒很严肃,仿佛铁面无私,持着宝剑把守,而这走进来不屑斜睇的男人,正是掌管地牢的太监,亦称“公公”……
黑暗的角落中,阎翼,韩歪歪,风情,风血分别被绑住手脚,堆在潮湿的地界等待地狱般的审判。严公公甩着拂尘微微走上前,嘴角噙起抹阴险的笑,常年征战于刑场,早成为麻痹的刽子手。”你是我王府的养花丫鬟?”不急不缓,阴阳怪气问道。
“是!”
“你好大的胆子,敢窃入王爷的寝中偷东西?说,你从何而来?有何企图?同党是谁?从实给我招来。”
“我从扬州来,没有企图,只想保命,同党便是身边者,不过他来抓我,不是刺杀王爷的刺客。”韩歪歪甚清晰讲述,很识相坦白交代,并且浅浅一笑,补上一句。”王爷也知道我不是刺客。”
“王爷只吩咐我追问你们的来路,可没有说你交代过什么,你们几个小蟊贼斗胆惹到王爷,哈哈哈~~~“话落,严公公也不罗嗦,挥挥手叫侍卫递过来一个铁盒,盒中装有认罪画押书,他弯下腰,执起笔,像往常一般很自然利落递道韩歪歪面前,笑曰:“签字画押吧,免得受刑。”
“公公,奴婢没有肆意刺杀王爷,这罪名我不敢担。”
“签,或者不签?”
严公公挑起眉凛冽问道。
“麻烦你请王爷……”
“王爷?王爷那是你说请便能请来的,王爷正就寝,由夫人们陪,才懒得理你这刺客的死活,入我地牢,便签字就好,别废话,免得受皮肉苦。”
“你……”难道他欲屈打成招?只两味药草,便被喀嚓掉,她何等的命苦?韩歪歪挣扎着绳索,骨碌的眸一个劲的转,脑海急速运转,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她不签,你签。”严公公办事亦是利索,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既来此,便葬此,没有他说的,倘若能画押也不必行刑那般麻烦。递过认罪书,双眸依旧淌着血丝的阎翼冷声斥道:“滚--”
“你说什么?”
“滚!”
阎翼狠狠攥着拳,胡乱将认罪书推开,除了耳能听,双眸皆失明,整个世界果真成了黑色调,而他,从一只凶猛的野狮,化作血淋淋被攻击的羚羊。睁开眼睛,全是天黑,孤独的,只剩下他自己,仿佛小时被继父锁在衣橱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不断的喘息,再喘息……
“你这王八蛋,想造反呀?”严公公怒了,将认罪书向他眼前一砸。”你给我签,今儿个不签,我让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我没有罪!”
阎翼摸索着将认罪书撕毁,将碎片一片片扬向半空,像他那般善于经营者,本该懂得自保,这分明有意激怒严公公。韩歪歪悄悄瞄向她攥紧的拳,那揪住裤角的无助模样,仿佛被遗弃的孩童。
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俊美亦俊朗的容颜,眸中的血触目,残余惺惺咸咸的气味,他冷瑟的表情中夹杂痛处,喉咙深处有撕吼,有咆哮,有不甘,还有……恐慌……只有他一个人的黑夜,怕到仿佛欲窒息……他的身体在抖……从未见过阎翼这副模样,英姿凛凛卸下时,只剩一颗对人世的恐惧和不信任……骤然,韩歪歪触上他冰凉的指,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好吧?”
“滚开。”
他狼狈地推开她。
“我……”
“你给我滚出去。”她温和的指刹那融化了他的冰凉,这种怜悯,最令他恐慌。”我不需要你可怜。”
“你们寒暄够了?够了轮到我,来人呀,给这个不识相的蟊贼点颜色尝尝,让他知道进逍遥王府地牢,是不是闹玩的。”严公公双手背过去命令,随即,两个侍卫便抬过来烧红的烙铁架,烙铁被烧灼的通红,上刻有“囚“字,架很高,支着火,两人合力将沉甸的烙铲抬出,足见其威力如何?
惊恐于眼前的架势,韩歪歪略有些悔,本想教训教训阎翼,却弄到这般田地。”卡斯,你在哪?”她心中暗喊,却不知,那边的他,早狼狈不堪,却难脱离那个可恨的洞穴,拼命用小软身体凿石以泄愤……
“给他上刑!”
“属下遵命……”
两人撂下烙铲,便欲架起阎翼,身旁的风血强撑起身体,将阎翼护住,斗篷脱落,满面烧毁的容颜煞是恐怖,坑坑洼洼的一片一片,仿佛魑魅魍魉吓破人胆儿,两侍卫一倒退,吓的满身冷汗。”公公,怎么办?”
“那这丑八怪架开,架不开就抬着尸体走,这点还用我教你,进地牢者不听话全部喀嚓掉,笨!”
“公公教训的是。”侍卫听从命令,抽出剑,冲着风血,猛地一刺,顿时鲜血漂泊,收不住势,奔涌狂流,从背抽刺入心脏,挣扎半响,护住阎翼的肩膀,耗尽最后一口气道:“堡、堡主,我、我只能护送您、您到此了……”右臂一瘫,斗篷染满鲜血,阎翼双臂狠狠箍紧他,喉咙中发出颤抖沙哑的野兽般叫喊:“风血……”那般的凄厉,那般的疼痛,眼角的泪终于止不住,第一看到阎翼痛哭,混淆着血迹令人心生不忍。”风血……”他胡乱摸索着,哭的岔声。
“等我教你们吗?”
严公公使个眼色,其他侍卫便硬头皮冲上前抬起烙铁,冲着阎翼的脸烫去,满头的银丝飞扬起来,风情捂住胸口以手抵住烙铁,用足内力推阻。”风情……”韩歪歪惊呼出声,狠狠挣开绳子,掏出一根银针倏地射向俩侍卫,一根银针串烧两个,烙铲“啪“掉在地上,烫的尘土焦红。
“风情……”韩歪歪扑过去,执起他修长被烫伤的手心,边轻吹冷气,边用衣袖擦掉表面残余的污秽。
“咳咳……咳……我没事。”
“风情。”耳畔,传来阎翼冷冷的呼唤,接着,他浑身的绳子被猛力挣断,手腕处勒痕卷着血,微微站起身,扶着墙壁,耳根听着响,两脚将烙铲踢向小窗,整个地牢被阴森的寒气笼罩。”想杀我吗?”阎翼鹤立鸡群,毅然决然。”来呀……”他勾勾修长的指,嘴角扬起一道嗜血的冷弧。侍卫将他包围起来,打斗声,衣帛撕裂声,兵器磕碰声,他冷绝的命令声:“你们还不滚?”
转过身时,他已被刺中一刀,却执拗的起身再打。”滚呀!”他残酷喊道,韩歪歪知道,那是在叫她,扶起风情,眯起眸盯着严公公挥来的宝剑。”你到底想怎样?”她的眸底满是厌恶之色,自有再逼她,同归于尽的气魄……
“你们这群不要命的家伙……”
“你这老混帐,你一把剑,我有毒针,敢轻举妄动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韩歪歪恨恨瞪圆骨碌的大眼睛,瞥向阎翼满身带血,瞥向风情气息恹恹,眼前的一幕,充斥令她痛恨的血腥,脖颈被抵着剑,指尖撵着毒针,秀眉微微蹙起,和严公公顽抗对峙。”卡斯,救救我们……”她心中脆弱地呐喊,她怕死,怕便这样离开他,她还没有治好的病,没有抱够他,没有做他的新娘,他的王妃,他唯一的妻……扶住风情,容颜冰冷,决绝的神色有几许颤抖惊慌是为他?
“小丫鬟,瞧瞧你身后。”
严公公饶有自信说。
“我没有那么傻,转过身,被你刺成马蜂窝?”
“歪歪,你身后有一群侍卫。”风情捂住胸口擦干嘴角的血,微推开韩歪歪用受伤的身体护住她,银白的发丝飞舞漫天,他冰冷俊俏的侧面好似卡斯,有种超凡脱俗的俊美,难能可贵的担当。一排侍卫手持弓箭做好准备,严公公奸笑地躲向一侧,从案边取一颗枣香糕在嘴中咀嚼,含糊不清命令道:“射箭!”
一刹那,万箭齐发。
仿佛漫天烟雨斜射而来,躲躲不开,避避不了,几根银针狠狠攥入掌心甚为麻痹,看着这些箭,她只觉好笑,便那样嫣然魅笑,再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卡斯……”她攥紧拳闭上眼大喊一声,洞穴的石头被震的翻滚,掉下一颗砸上阎不悔的腿,几滴鲜红的血不经意飞溅上卡斯栖息的小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