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昊低头吻住了她,把她发冷的唇给吻得热了,又细细的,耐心的吻着她的眉梢眼角,把她的泪水一点一点的吻去,直到她僵直的身体放松,体温回升之后才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微微,你是活生生的人,你一点也不可怕。我……我很意外,但是我感激上苍,让你能回来。”
白微微怔怔的看了他很久,说:“我真的……做梦都没想过能有堂堂正正在你身边的一天。不止是身份地位的差距……你怪我一直逃避你,看不出你对我的心意,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你怎么会看着我要被卖了,却不出手阻止我呢?后来我在周家被欺负的事,在社交圈里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你却从来没有过任何反应……那几年我连你的消息都没听过多少,只偶尔听说你在国外并购了哪些老派大企业之类的……你这样的做法,我怎么敢往你喜欢我的方向去想?”
凌君昊松开了胳膊,扶着她在床上坐好,她正不解,却见他下了床,跪在了她面前。
白微微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拉他,可是她的力气完全无法与他抗衡,怎么拽都拽不动,只能下了床,蹲在他面前,慌慌张张的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君昊抚了抚她的脸:“因为我的荒唐的心思和个性,害你受了好几年非人的折磨,最后还被人害死……都是我的错,就算拿我的命抵你的命,你受的那些苦,我又拿什么来还?”
白微微急急的说:“什么拿你的命抵我的命……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该让那个杀了我的人来还啊!害我受折磨的也不是你,是把我卖掉的白家人,是周家,还有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愚孝,我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你根本不是该负责的那个人……”
“但我如果出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怎么没有责任?”凌君昊再次抱紧了她,一向沉稳的他此时身体竟然在颤抖,“不管是你以前经历的那一世,还是现在,我应该都是我现在的样子,差不了多少。如果你没有在那一场舞会主动找我,我肯定会像你经历过的那样,直接出国,然后专注的管理集团的海外事业,至于国内的业务,我已经安排了信得过的手下把关,等我二姑三叔四叔他们内斗出一个结果之后我再回来收拾残局。
社交圈的逸闻我本来就不关心,钟秘书他们只需要向我汇报那些举足轻重的家族的大事,比如联姻,比如生下长子,比如长辈去世。白家不提,周家虽然新贵,但还达不到和我攀上交情的地位,只要我不主动去打探你的事,不会有人告诉我和你,和周云深有关的任何消息。因为你宁可去那个明显是巨坑的周家也不和我在一起,拒绝我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我只觉得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要把你忘掉,所以……我真的对你的苦一无所知。
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当惯了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虽然和女人们保持距离,但是潜意识认为她们就应该这样来追我,为我疯狂,把我当成神。我以我凌家继承人的身份为傲,所以我一开始确实没有平等的看待你。我想要你,却没有诚心的来追求,而是用很轻慢的态度让你做我身边一个没有正式名分的女人。我以为你会欢天喜地的来我身边,没想到你拒绝了我……我当时真的气得快崩溃——你宁可去那个明显是巨坑的周家,也不愿意跟我,凭什么?
为了我这点可笑的骄傲,我第一反应是放弃你,而不是反省我的态度问题。那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假如你这辈子没有来找我,我很可能真的会像你经历过的那样做。甚至最后回国遇见了你,看见了你那么艰难的处境,我还嘴硬的问你有没有后悔,而不是好好的安慰你。我自以为聪明过人,自以为洞察人心,但我却连我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我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我真正喜欢的女人……”
白微微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紧紧的抱着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胸口,泪落如雨。他自视甚高,俯视她,而不是平视她,最后走到天人两隔的地步,可是他究竟又错了多少呢?凡人真能完全做到毫无优越感,平等对待每一个人的地步?就连她自己,在遇上路边摆摊的穷苦人的时候,买下他们的东西,又何尝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施舍的意味?
还好上天终究是怜悯他们的,重新赐予了她生命和选择的机会,也让他在和她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渐渐的剥掉了身为贵公子的外壳,发现了他真正的所求所想。
她哭得太厉害,最后凌君昊不得不晃着她的肩膀把她从哭到魇住的状态里拉出来,拿冷水帕子敷着她红成桃子一样的眼睛,柔声哄劝:“乖,别哭了,实在难受……你留着以后分几次再哭也行。觉得气不过,把我打几顿都可以。你这样下去眼睛怎么受得了?”
白微微吸着鼻子看着他:“我真的可以打你吗?”
凌君昊点了点头:“当然。只是先别打脸,我这几天还得去公司上班的。”
白微微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愣了一下,带着满脸泪痕“噗嗤”一声笑了:“你浑身都是硬硬的肌肉,打着我还嫌手疼呢!等你老了发福了身上软绵绵的时候再打。”
“那你怕是得失望了,我家基因不易发胖,我爷爷虽然年纪不小,年轻时的衣服照样不用改就能穿上,半点不走样。”
白微微想起那个威严的老人,虽然凌退思对她态度轻慢到近似于羞辱,但是平心而论,老爷子的体态身姿,委实很不错。
“不发福我失望什么?我还害怕以后面对着一个松弛的胖老头呢。”白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么好看,就算七老八十了,胖老头也不配和我一起是不是?如果你发福了,那我该怎么办?只能看那些小鲜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君昊堵住了嘴,嘴唇被咬得发肿了才得以喘气,他狠狠的瞪她:“你现在就开始琢磨小鲜肉了?你……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就不把我当回事了?”
白微微连忙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顺毛:“你既然不发福,我肯定就不琢磨小鲜肉了呀……”见他脸色半点没缓和,她赶紧补充,“我胡说的,就算你真胖了我也不会搭理别人。真的真的。反正又不是吹气球一下子胖起来,天天看着也习惯了……”
凌君昊的脸更黑了,白微微只能换话题:“君昊,我好饿,还很渴,想喝汤……我记得张妈说厨房炖了乌鸡汤?”
她提起鸡汤,凌君昊立刻回想起那碗要了命的鸡汤,愧疚瞬间翻涌上来,他叹了口气,替她披上睡袍,说:“刚刚不是怎么都不肯喝的吗?”
白微微也想起了鸡汤的事,只是她此时心结解开,没有心理阴影影响,她对鸡汤的排斥也消失无踪:“刚刚没有现在这么饿嘛!”
凌君昊替她系好腰带,爱怜的捏了下她的脸:“哭了这么久,是该喝点热汤。还想吃什么?等会儿给厨房说一声,让他们提前准备。”
佣人在门口等待请示很久了,但是门后隐隐约约的哭声让她不敢敲门,只能等着,鼻尖都冒了汗,好不容易见到凌君昊揽着白微微出来,她终于舒了口气,识趣的不多看白微微肿过分的眼睛,说:“白小姐洗完了?我让厨房下面去,等个两三分钟就好——龙须面必须现煮现捞,提前下锅的话就坨了。”
白微微点头:“辛苦了。对了,我突然又想喝鸡汤了……”
佣人立刻说:“砂锅还热着呢,我这就去给你盛汤。”
厨房准备得非常用心,阳春面虽然简单,味道却很不错,细细的面浸在琥珀色的汤汁里,上面还铺了一层炒得脆嫩的小虾仁,砂锅里煨了四小时的乌鸡汤也鲜美异常。凌君昊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吃得太香,自己也莫名的胃口大开起来,让佣人拿鸡汤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又把上面的鸡腿鸡翅剔了骨头,放到了白微微的碗里。
佣人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回想起总管家王叔的嘱托,心里暗暗的吃惊——凌君昊对白微微的宠爱真的非比寻常,甚至,这根本超出了宠爱的范畴。
难道这位白小姐真的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想到这里,她很快打定了主意,在明天晨会上提醒一下众人,务必要更加细致的伺候。
白微微吃饱喝足,心里再无负担,回到卧室之后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一个梦都没有做,黑甜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间。
阳光洒进房间,被细密的薄纱窗帘过滤一层,明亮而不刺目,花瓶里插着新鲜的奥斯丁玫瑰,散发着清幽甜美的香气,窗外正对着蔚蓝海景,一切都那么美,美得让人有种不知在梦境还是现实的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