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庭大酒店是本市最大最豪华的消费场所,十楼以上便是私人会所,整体装修金碧辉煌,电梯打开后,整个大厅亮的走在哪儿都能映出人影来,水晶珠子晃荡着,映的人眼睛里尽是盈盈的碎光。
一个包间中,饭局正在进行时。
一群小丫头片子插坐在男人们之间,一水儿的黑扇子睫毛,尖下巴大眼睛,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把白夜黎烦的要死。
就在白夜黎心中骂娘时,一只肥腻的手穿过中间的姑娘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热辣辣喷过来:“白律师!咱们苏海市的这个!杨科长,你找他就对了!去年老张那个离婚官司,就是白律师出的力!”
白夜黎猛的被油腻的脏手拍到肩上,脸色立刻变了,他不动声色的滑了滑肩膀,将那个手挪开,他看着刘长富这个死胖子冲着对面的赵科长比了个大拇指,便也矜持的冲着那人笑了笑,若不是这赵科长在某些关节说话好使,又对自己有所求,他才不会应了这酒局。
桌上坐着的人都是苏海市数得着的豪富之人,一个个的勾肩搭背,不过吃过几顿饭,好似和自己很熟一般。
杨科长近期被糟糠之妻折磨的不轻,这个黄脸婆竟然如此不顾大局,死了心的要跟他离婚,他现在爬到这个职位,若是闹出离婚的丑闻,实在是有碍仕途。
这酒局是苏海市的玻璃钢大王刘长富攒的,就是为了帮他和这个白律师牵线,方才他说的老张也是苏海市数得着的有钱人,因为在外面胡搞乱搞,老婆闹着要离婚,若不是白律师出手,提前帮老张转移了财产,非得让那原配给啃下一块肉来。
杨科长面色通红,一看也是有些喝高了,直着舌头诉苦道:“白律师,你知道我这个情况,和老张还有些不一样,老张是缺了德的没良心,想要扶小三上位,可是我家这个,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眼看着就要熬出来了,就是犯了点小错误,她怎么就揪住了不放呢,一夜夫妻百夜恩啊,我是真不想离婚啊……”
白夜黎心中冷笑,这哥们儿心太黑了,老婆给他生了个姑娘坐月子时候,他从老家弄了个年轻的小姑娘来给他老婆伺候月子,伺候伺候就伺候到自己床上去了,待了半年小姑娘就怀了孩子,他连忙将人送回老家想给点钱了事,结果他娘看着这大着肚子的小姑娘,托人找关系拍了片子,看着像是个男孩,老太太哪舍得让自己孙子被打掉,一咬牙就留了下来,现在孙子都三岁多了,这才是他们老杨家的根儿,当然舍不得在农村养着,他就在市里高档小区给老娘、小三和儿子买了套大房子,却不想还没几个月就被老婆发现了。
他老婆在他还没发达的时候就跟着他,这些年他走仕途,一直是走廉洁路线,有点钱也捂着藏着不敢乱花,好好一个水仙花陪着他吃糠咽菜这么多年,好容易看到了奔头,结果小三和私生子就冒了出来,他老婆当然不干,合着自己跟他这么多年都是学雷锋做好事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他老婆想的明白,先不说有钱没钱,就凭着婆婆重男轻女和老公寡恩负义的性格,以后这家里的钱就落不到她和女儿手里,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闹大了要离婚,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杨科长打了个酒嗝,接着道:“若是非离不可,你是知道的,我一个月就那点基本工资,住着单位分的五十多平的小房子,整天清汤寡水的,能有多少钱啊。”
白夜黎点了点头,将后背靠在椅子上,随手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后,微扯着嘴角笑笑:“您这意思,是想让她净身出户?”
见白夜黎说的这么直白,杨科长也有点讪讪的道:“嗨,这哪儿行啊,毕竟夫妻一场,一点血不出也不现实,我名下就一套五十平的老房子,就这房子还是贷款买的,顶多卖了两人平分,再多一分钱都没有了。”
听了这话,攒饭局的刘长富大笑着冲他笑骂道:“老杨你这就太缺德了啊!谁不知道你在翰林国际买的那套三百多平的独栋别墅!”
杨科长依旧是笑,表情却有点不自然:“你这破嘴就胡JB扯,我捞点油水哪有你们容易,我今年都快四十了,我还能奋斗几年,要是真离婚了,以后升职的可能性也不太大了,我好容易攒的这些底子怎么能让她黑走一半啊……再说了,那别墅写的可不是我的名。”
白夜黎听了杨科长的话在烟雾缭绕中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太多了,谁也不想辛辛苦苦在外面喝酒吃饭赚的血汗钱被什么都不做的黄脸婆分走一半,他一个当律师的,在财产转移上面颇有研究,的确有好几种规避法律的方案让他老婆净身出户,他缓慢的敲着桌子,掐了手中烟,站起身来,将酒盅里剩下的半杯茅台饮尽,邀请杨科长到隔间细谈。
两人都是半醉状态,白夜黎先是安慰了杨科长两句后就开始给他分析,离婚的事儿能拖就拖,因为离婚财产转移短期内肯定不行,现在就趁早拿去投资,甭管怎么弄虚作假,反正统统转出去,这种事儿白夜黎干的多,对此颇有研究,之前老张的案子就是他钻了法律空子,在法院眼皮子地下愣是把资产全都转了出去。
听着白夜黎白话了一个多小时,将杨科长彻底忽悠歇菜了,只两眼放光拉着他的手称兄道弟,白夜黎看着杨科长油腻的双手,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将手抽了回去,说实在的,杨科长这是重婚罪,只要证据够,该净身出户的绝对是他。
不过杨科长是真找对了人,他虽然拿的抽头多,但在苏海市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没有良心,只要钱到位,别说打个离婚这种小官司,就是给杀人犯捞命他都能想办法搞定。
见这生意谈下来了,白夜黎站起身来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刘长富有些迷茫的睁着醉眼道:“啊?上哪儿去啊?”
白夜黎路过他身边点点头,脸上挂着微笑,带着点歉意的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副有事要去办的意思。
不一会儿,杨科长也从隔间走了出来,一边咋嘛着嘴一边对着刘长富道:“这白律师厉害啊……真是名不虚传……听他一席话,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刘长富轻嗤一声道:“这小子就是属狼的,我就没见过比他更阴狠的主,还记得五年前的石老大么?这小子就是石老大的干儿子,从福利院里挑出来的,给他吃饭,供他念书,却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硬是养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杨科长倒吸一口冷气,醉醺醺的眼睛都清明了不少:“就是那个石方勇?开借贷公司那个?涉黑被抓判了无期那个?我听说是被他干儿子一窝端了,那小子忍辱负重收集证据,最后证据确凿,一点翻盘的可能性都没有。”
“哼,可不是么。”刘长富摇摇头,再次将油光满面的大脑袋塞到身边姑娘的怀里,惹得姑娘格格乱笑花枝招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