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看的宋小继续帮李知搜素男朋友,李知已再无兴趣。因为“广院之秋”的事情,宋小见李知总有几分气短,现在见李知对“男朋友”毫无兴致,宋小也没有了继续为李知张罗的激情。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宋小自己的“人生大计”,她开始心安理得,明目张胆地为自己寻找“男朋友”,再也不用考虑床位排号。宋小频频出现在各种人口密集的公开场合。例如早晨的操场,中午的大食堂,晚上的图书馆,哪儿人多往哪儿扎,据说这样可以提高遇见帅哥的“概率”。
宋小拉着李知齐齐出现在这些场所,宋小举目张望之时,李知却在扑面的人群中寻找郭书的身影。操场上,教室里,图书馆里。她对郭书很好奇。他哪个专业,哪里人,他对自己什么印象?还有——他有女朋友吗?但是,几个月下来,宋小和李知都一无斩获。郭书,在李知的生活中突然出现,又立刻消失得不见踪影。李知望着天花板的时候,宿舍里弥漫着宋小长吁短叹地哀叫与失落。宋小想通过各种展示舞台,引起男生主动追求她的这个设想基本落空。宋小为此伤心了好几天,一连几天躲在宿舍帘子后面不见人。而李知,同样也很失落。
秋雨下了起来,淅淅漓漓下个不停,天气变凉了。李知坐在宿舍窗边,看雨滴一滴一滴打在树叶上,然后滑落,最后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李知想也许自己再也遇不到郭书了,也许自己和郭书的缘分就是那一晚。天色阴冷,李知的心情有如天色。
虽然一直没有见到郭书,李知与萱萱友谊的小船却开始扬帆起航。据说,有一次,一个小偷不长眼地偷了萱萱的包,她赤手斗小偷,硬是将包夺了回来。那是江湖传闻,但大姐大的风采,李知很快就亲眼所见。一次,李知买水果,却被小贩刁难。李知不让步,小贩更不示弱地瞪起了眼睛。正在这紧急关头,萱萱突然出现,她站在李知身前,挡住李知,指着小贩大叫:“你再敢不讲理试试!”,然后撸起了胳膊,纹身在阳光下熠熠夺目,小商贩的大金链子都黯然失色。小商贩顿时气焰嚣张,萱萱拉着李知就走,走出五步,突然转头问李知:“刚才你来为什么吵?”。李知眨着眼睛,刚想说什么。萱萱一摆手:“算了,不用说了,反正是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那个时候,李知觉得认识一大姐大真好。
每个周日晚上,210宿舍都会因为优优的回来而热闹一番。优优总是从家里带些好吃的,然后放在桌子上。优优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优优带给大家的。宋小总是第一个不客气地打开一口袋东西,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掏出:苹果、香蕉、还有一大包零食。
宋小指着一大包零食,以难以置信口气问到:“优优,这,这些零食也是给我们的?”
优优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点点头。
宋小拿起一包旺旺雪饼:“可是,这些挺贵的吧!”
宋小说的没错,这一大包零有旺旺雪饼,奥利奥饼干,话梅、巧克力、牛肉干,还有几包开心果。
优优:“没事,没多少钱,吃吧!”
宋小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摇摇头:“算了,这些很贵的。我还是不吃了”。
优优走到桌前,将雪饼塞到宋小手里:“吃吧,我家远房亲戚开小卖部,这些都是运输中压碎了的,十元钱能买一大包。”
“哦!是吗?”宋小这下安心了,放下优优塞给她的雪饼,冲着最贵的几包开心果抓了过去。
李知打了一下宋小伸出的手,哼了一声:“吃嘛嘛不剩!”,边说边捡起刚才宋小扔下的雪饼,方媛识趣地只拿了一块奥利奥饼干。
李知边吃边走到优优床前,指着墙上的花美男照片,问优优:“这是谁?”优优小声回答:“王力宏。”1997年,“王力宏”三个字还只是人名,而不是“名人”。李知仔细端详照片中这个叫王力宏的男生,刚刚20岁的模样,高鼻深目,英俊帅气,李知“哦”了一声,继续盯着照片,羡慕地问:“这是你男朋友?”优优的脸唰得一下红了,忙摇头:“哦,不是,不是的,他是一个歌手,是我偶像。”
李知视线从照片转向优优,惊讶地问:“你偶像?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他?”优优点点头:“他是美籍,出道不久,出的专辑大陆还没有发行,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李知不解地看了看照片:“出的专辑大陆没有,你为什么喜欢他?是不是因为他很帅气?”。
优优刚想说什么。宋小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开心果,十分开心,说到:“优优,你以后是每周都拿这样的零食吗?”
优优点了点头。宋小哇地一声,抱住了优优:“优优,你真大方,你真好!”。李知无奈地看着宋小,顿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同样没有说话欲望的还有刘小宇,她全程对桌上的零食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一直戴着自己的大耳机。宋小叫了她几声,她一声也没有回应。
可那之后没几天,刘小宇就罕见地主动找到了优优。在210宿舍,刘小宇和谁都不算熟络,所以,优优不免有些惊讶。
刘小宇也有些不好意思,略显紧张。她问优优,能否帮自己也买一包那些压碎的零食。
优优不解地问,桌上有,为什么还要买。
刘小宇摇摇头:“我是买给我姥姥,她快过生日了!”
优优一愣,低头看见刘小宇脚上旧旧的旅游鞋,随即点点头。
刘小宇看到优优答应了,舒了一口气,将紧攥在手里的10元钱递给优优。
优优摇摇头:“不用了,小宇,其实—。”
刘小宇很坚决地看着优优:“这是我给姥姥的礼物。”后面的话刘小宇没有说出口,这些零食姥姥一辈子没见过,更没吃过,这是她的心意。
在家里刘小宇和不识字的外婆关系最好。自己的家庭一直很贫穷,每当有人提议,让刘小宇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的时候,姥姥总是坚决反对。她总是告诉刘小宇:“困难就是这天上的云,你看,一会儿,风一吹准保就散了。但墨水是放你自己肚子里的,谁也抢不走!只有有本事,才能过比外婆更好的生活。”
就这样,刘小宇成了她们村中,为数不多念书念到大学的女孩子。这一切都是姥姥的坚持,所以,来到北京,每当看到好吃的,刘小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外婆。
优优并不知道这些,但她看得出,刘小宇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和自己开口。她点了点头,收下了那还有余温的10元钱。
几天后,优优拿了一包零食悄悄给了刘小宇。只是这包零食没有一个是压碎的,而且满满一大包,大得出奇。
而后,刘小宇拎着这包零食去了邮局,不舍得买包装盒,她就用自己一个鞋盒子将这些零食装了起来。虽然外婆不认字,刘小宇还是在鞋盒子的里侧,一笔一画写下对姥姥生日的祝福:“姥姥,生日快乐!我读书很顺利,您要好好的,注意身体,过几年,我就毕业赚钱了,到时候天天给您买这种好吃的零食!”。
之后几年,每逢姥姥过生日,刘小宇都会向优优买这样的零食,而优优也每次“收钱办事”,两人谁也不多说,谁也不多问,谁也不托辞,谁也不拒绝,保持着高度默契。直到很久以后,李知才知道这个事情。李知不知道刘小宇清不清楚那一大包零食真正的价格,既然那是优优和刘小宇的默契与约定,李知便从不过问。只是20年来,每次看望优优,刘小宇都带着一大包零食,当下流行的各种新品零食一一包含,从未间断。
那包零食,曾经是刘小宇对外婆的爱,是优优对刘小宇的友谊,后来,是刘小宇对优优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