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萱萱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所学校的爱意。她将自己实习受骚扰经历写成文章,发表在广院的BBS上,并表明对方的姓名和单位,告诫师妹们小心。“可不能让咱如花似玉的师妹们受伤害!”萱萱一边说,一边撸起了袖子,当年的纹身忽闪忽现。一切没有改变,大姐大重新归来。
无论曾经多么不舍与眷恋,2001年6月,四年前入校的李知和97级全体同学最终迎来了他们的毕业季。校园里弥漫着伤感的气氛,挥之不去,却召之即来。
广院毕业季的传统是男生在晚上11点熄灯后到女生宿舍楼下引吭高歌和推到女生宿舍前的围墙。
晚上11点熄灯后,女生躺在自己的床上,谁也不说话。楼下的“望春厅”里男生越聚越多,他们常常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吉他。广告系男生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一朝入广院,永远是女神”。
李知听见有人高喊:“姑娘们,我们来了!姑娘们,陪伴我大学四年的姑娘们,我们在这里!在这里,你们听到了吗?”。
接着李知听见有女生站在窗口对着楼下的男生回应:“陪伴我们大学四年的男生们,我们听到了,我们在这里!”
楼下男生开始高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采,请不要假装不理不采,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一个男孩用最标准的播音腔高喊:“求求你抛个媚眼的过来,哄哄我。”一群男生高喊:“哄哄我,哄哄我,哄哄我!”
一女生温柔地唱:“乖乖的,乖乖的,怪怪的!”
突然一女生嗷一声高喊:“哄什么哄,姐没有这个耐心,给姐唱一个‘东北人活雷锋’!”
“好嘞,我们来了,您等着见好吧!”楼下男生怪声怪气回应着。
那个时候,女生总是有优先权,可以点自己喜欢的歌。
过了一会儿,李知听见了有个男生高喊,下面我给大家朗诵一段,宋小一下奔到窗边,惊呼:“那是‘刚’”。
“宋小,‘刚’干嘛了?”
“据说,没有留在北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主持人位置。”宋小幽幽地说。
“刚”的声音高而不嘶,低而不浊,时而伤感,时而透着力量:
生命中的险恶没有什么恐怖,
生命中的寂寥没有什么悲愤,
生命中的放纵没有什么缺憾,
生命中的痛苦与埋没无关。
关键是:
即使在始终无人瞩目的暗夜中,
你可曾动情地燃烧,
像那颗不肯安歇的灵魂一样,
为了答谢这一段短暂的岁月。
————《燃情岁月》
宋小听完后,笑着说:“没有白白喜欢他一场。
之后,李知在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曲《林中散步》中,竟然听到了郭书的声音。这是这段时间,李知最期盼的声音,依旧那样温柔而动人。李知仿佛看见第一次在舞台上走向自己的郭书,看见第一次向自己表白时的郭书,看见拿着奖状将自己揽住怀中的郭书,看见高举着录取通知书奔向自己的郭书。李知也走到窗边,路灯下的郭书正朝自己望来:
有一天希望能懂你,也懂这世间悲欢。
陪你走千帆,仍能方寸不乱。
什么是心安,
你就是答案。
我这么骄傲的一个人,
竟然会觉得自己哪都不好。
你陪着我的时候,
我没羡慕过任何人。
承蒙你出现
够我喜欢好多年。
我喜欢你,笨拙而热烈,
一无所有却又倾尽所有。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
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啤酒几杯,废话两行,
如果认真听及,
每个字眼都是我想你。
愿你找到一个不是将就的人,
待你如初,疼你入骨,
从此深情不被辜负。
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爱,
想要的都拥有,
得不到的都释怀。
宋小看着李知,小声说:“李知,你觉不觉得你大学四年特值得。”
“嗯,特别值得。有郭书,还有优优和你们!”
不知何时有人唱起了《送别》,刚唱一半,楼上女生又“嗷”的一声:“别唱了,换一个欢乐的!”
一个男生高叫到:“我来!我唱一个!献给我大学最爱的姑娘,姑娘呀,你听着,《一生爱你一个》。”
那个声音似曾相识,那个歌曲让李知想起那年的千禧夜,自己、郭书还有优优、萱萱围在钟表前。
李知再次来到窗边,看到昏暗的路灯下,一群男生坐在望春厅里,中间一个男生对着女生宿舍唱了起来,正是赵鹏。
“喜欢你
我最清楚这感觉
从前你是你
从前我是我
现在纵使不清楚我最爱你什么
寻觅你留住你全凭直觉
其实我真的相信爱情的直觉
“姑娘,你听到了吗?你回答我一句,姑娘--,你听到了吗?姑娘,你听到了吗?姑娘,你回答我!姑娘---”。赵鹏不住高喊,直到最后绝望地不再发声。
歌声,叫喊声都停了下来,夜晚变得很安静。突然,李知听到一个更熟悉的声音,大声高喊:“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两年了,萱萱和赵鹏再次联系竟然是这种方式。时间掉进了黑洞中,世界无比安静。
过了几分钟,赵鹏激动大喊:“姑娘,我爱你!”
随即,楼下所有男生对着女生宿舍楼齐声高喊:“姑娘们,我们爱你们!姑娘们,我们爱你们!”女生宿舍楼里爆发出齐唰唰的掌声,“轰”的一声,楼下男生完成了广院毕业生最具特色的项目:集体推倒女生宿舍楼前的围墙。那个阻碍了他们四年跨越女生宿舍的围墙。
“姑娘们,我们毕业了,今夜以后,你我各奔前程,各奔东西,但请不要忘记我们,不要忘记我们在望春厅的驻足,不要忘记我们的歌声,不要忘记今夜的我们。姑娘们,我们是彼此青春的见证者,每一次想到青春,就会想到你们,姑娘们,我们永远爱你!”
月光如水,如当年初照大地,女生宿舍传来了一阵阵哭泣声,一个女生带着哽咽声高喊:“我的男生们,去奋斗吧,去像男人一样生活吧!广院女生永远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