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Moon,这是今年第一季度Moonlight在亚太地区的销售业绩。”高总监喜笑颜开,给我解释屏幕上的折线图,“比去年同期增长1.5倍,再接再厉!”
“谢谢。”我只抬头看了一眼。
“今晚的庆功宴定在圣心大酒店,你……”
“对不起。”我打断他,“我想回家休息。”
高总监看了一眼那始终空空如也的座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点头应允。
人人都来恭贺我,我用新的成绩证明了自己,没有人再能用子虚乌有的事造谣击垮我,朝我扔臭鸡蛋。所有事情都走上正常轨道,万事胜意,可漫天的喜悦,我却只想与一人合欢。
然而那人,已悄声偏离了我的轨道。
我没想到,薛南祺竟会整整消失一年。在一年前那晚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联系方式失效。我甚至飞了几趟澳洲,找了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然而再没见过他的踪影,像是世间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我在那辽阔的海滩边喊得声嘶力竭,最后无望地看到一群飞鸟越过水面,之后杳无踪迹。
后来我才明白,如是浮生梦一场,我失去了薛南祺,他从我生命中彻底离去。
“小姐,你很喜欢这个吗?”摊主是个老婆婆,笑容温婉,“童叟无欺,我老实告诉你,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古董,唯独这件不是。”
摩罗街最多怀旧古董和二手货,这一年里,我总是习惯性地走来这里,挑挑拣拣,睹物思人。胭脂盒、苏杭团扇、水墨绢本等等堆了满桌,或许爱一个人,就是要更多地了解他的兴趣爱好,直到变成自己的习惯。
“没关系。”我掏出钱包,“这个我买了,多少钱?”
那是一个正方形小框,里面裱有一张墨画,一个女子的背影伏在窗边,头顶是一轮皎皎明月。旁边写有五个字:玲珑望秋月。
“这是一个先生昨天刚寄放在这里的,他说,如果有有缘人发现,那就送给她。”她说,“这幅画藏在这么多古董下面,你都能找出来,看来你们缘分不浅。”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我身后开心地招手:“薛先生,你的有缘人来了。”她抓着我的手臂,眉眼弯弯,“既然有缘重逢,就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再错过了。”
“碧迦,别打扰人家了。”一个白发老翁笑着把她带走,只余下我和薛南祺大眼瞪小眼。
“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入土为安了。”我嘲讽,“怎么,酒是故乡浓,月是故乡明?”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笑道,“为了补偿你,我的余生,都归你管。”
“说得这么好听,”我的气焰登时弱了下去,“那你那时为什么要消失?”
他说:“一年前我们分开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又或者说,这个梦是真实的。”
“哦?”我明知故问,“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我拿了并蒂莲的喜服和发簪,去医院见了我妈最后一面,病房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躺在病床上,见我来了,笑得像个小孩一样开心。”他回忆,“我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和她说我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希望她能原谅我这些年犯的错。可我妈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很安宁,她说,她没有怪过我,她很开心能带那两样东西去见我爸,不留遗憾,也希望我能放下心结,去找到属于我的并蒂莲。后来我醒来,喜服和发簪竟然离奇失踪了,所以我一直怀疑那个梦是真实的……”
“那你还走?”我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可苦了。”
“心结打开需要时间,我花了一年,走了很多地方,心境也开阔很多,这样才能更坦然地面对你,面对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学会怎么真正去珍惜一个人。子月,现在的我才是身心完整的,从今以后,都属于你。”他揉揉我的头发,“乖,闭上眼。”
我听话照做,他温热的呼吸喷在颈后,脖子蓦地冰凉,我睁开眼,胸前垂着一件锁形饰物。
项圈做成花环柳条,镶有云朵、彩虹、爱心等小坠子,缤纷鲜艳,系着那枚玲珑的银质锁,上面描有一对鸳鸯,衔着“平安”二字。
“我设计了很久。”薛少南柔声道,“这是长命锁。小孩满周岁,长辈都会送这个,保佑小孩平安健康。”
“送给小孩的?”我睁大眼,“那为什么送给我?”
“因为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需要宠爱的小女孩,在我面前,你可以脱下高跟鞋,可以撒娇,可以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想。”他从身后拥住我,手绕到前面拈起那枚锁,“我希望能一辈子锁住你,守护你,保佑你岁岁平安,一世无忧。”
我脸一红:“干吗平白无故送我东西?”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他轻笑,“就当我是回定情的礼了。”
“那你还走不走?”
“不走了。”他附在我耳边,“现在是我等不及,等不及要以身相许,做牛做马,娶你为妻。”
岁月静好,荒漠等到蜃楼,阴天等到彩虹,而我,终于等到双双对对,情意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