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早开工帮同事代早班,我刚上岗,接警电话便响个不停。消防队去完一家小学附近的工厂检测完有毒气体,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河边,有路人报警,说是见到两名幼童偷偷跑到河里游泳,孰料河岸泥泞深,他们上不来,挣扎了许久,已有抽筋的迹象。
日光刺目,我在岸上抛下绳索咬牙把他们拖了上来,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好不容易施救成功,我已瘫软躺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快要昏睡过去。
“队长!”有人来拍我的脸,“队长醒醒,是不是刚刚硫化氢中毒了?”
“我们都戴了防护面罩,怎么可能中毒?”另一个人反驳,“中暑倒有可能。”
“救护队呢?”他们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啊,都用担架把小孩先抬回医院了!”
我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重叠的人影在我头顶上空来回晃动,挡住了可以呼吸的新鲜空气。
“都散开都散开!”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像驱苍蝇一样驱逐了那些人。我透过那丝眼缝,看清了程翰西的模样。
他的发丝凌乱,三两下把西服外套除下,挽起衬衫袖子,一把把我横抱起来:“菀菀,别怕,我现在开车送你去医院!”
没等走几步,我便立马跳下他的怀抱。程翰西愣愣地看着自己还在半空中的手,再看看我。
“我刚刚只是一时太累。”我无奈,“队里的体能训练,我的成绩都是前三甲,身体素质哪有这么弱?”
“没事就好。”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会儿,确定无恙后才松了口气,“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那一瞬,天边的白云好似染上了粉色,我讷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当今世上有一种能精准定位的追踪仪器,它能时刻关注着目标人物的任何动态,甚至能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从而做出应对?”程翰西神秘道。
我问:“哪里出品的?”
“仅此一家。”他认真道,“出品人程翰西,这种定位器的名字叫作——爱情。”
我瞪大了双眼,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的脑里像炸开了烟花。他见我没反应,想要伸出手来扶住我的双肩,我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他的手。脚下的泥泞湿滑,程翰西没站稳,整个人眼看就要因惯性摔倒。
“小心!”我惊呼,手只来得及碰到他的衣角。
“小时候玩砌泥人,长大自己变成泥人。”程翰西委屈地看着我,五官都被糊上了脏兮兮的泥巴。
我想了想,还是拿了纸巾出来帮他细心擦拭,两个人距离挨得很近,他的鼻息就在咫尺间,萦绕着忽近忽远的热气。
我突然觉得脸烫得厉害,正欲收回手,他却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听说你的家就在附近?”
半个小时后。
我皱着眉坐在床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然真的答应了程翰西上门来洗澡的奇葩请求。
“是你躲开,我才摔到地上的。”他可怜巴巴地拉我上了楼。
“而且,你还无视我鼓起勇气的表白。”他催我拿钥匙开了家门。
“我只是想洗个热水澡,安抚一下冰冷的心。”随后他指使我去楼下大甩卖的超市随意买了一套衣裤。
“菀菀,我洗好了!”程翰西在浴室里叫我,“我的衣服呢?”
我抬头望天,把衣服递给他。过了一会儿,他开了门,里面水汽袅袅,模糊了一双明眸。
“我觉得,现在我的身体有一把火,空虚寂寞,急需一个人去抚慰。可是现在方圆十里,孤男寡女,除了我,就只……”他倚在浴室门边直勾勾地盯着我,话还没说完,我走进浴室开了花洒,对着他淋。
“温子菀!”他呆若木鸡,浑身湿透,头发不停地往下掉水珠,“你在干什么?!”
“不是要灭火吗?”我把花洒放好,“我可是专业的消防员。”
那天之后,程翰西开始经常出没在我的四周,我甚至怀疑,他所谓的定位仪装在了我的身上。
比如我每周一晚结束常规体能训练后,都会独自去街角处探望那里的两只寄居流浪猫,程翰西就会出现在霜白的月光下,递给我一袋猫粮。
比如我定期去福利院做紧急逃生普及宣传时,他坐在第一排聆听,鼓掌鼓得最大声。
比如我现在随意走进了一家咖啡厅,他也尾随了进来。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我满肚子疑惑,“而且好像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一样。”
程翰西很自然地坐在我的对面:“我说了呀,因为爱情。”
“明明我们之前都不认识。”我问,“可是你却对我这么了解,完全熟悉我的生活轨迹……你到底是谁?”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轻声说,“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始终会走在一起”
我涨红了脸:“谁……谁要和你一起了。”
他的语气极真诚,我的心似乎渐渐融化。这种感觉的学名是叫缘分,也是命运,我理解不了。
“菀菀,我想问问你,在你心目中,最好的爱情应该是怎样的?”他又开口。
“不存在吧。”我低头翻看餐单。
“想一想。”他似乎在撒娇,“说不定,我们两个的答案这么巧会相同呢。”
“大概就是,我煮汤的时候,他会知道我需要什么调料;我想要喝咖啡的时候,他会给我递糖。”随口回答完后,侍应刚好路过,我便招他停下,“麻烦来一杯咖啡。”
“还真的这么巧。”程翰西笑眯眯地指了指手边,“我这里刚好有两块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