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岑智恒在一起后,身边的同事都恭喜我坚持不懈地融化了一座冰山。
我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岑智恒:“那我是不是就是你的阳光?”
彼时的他不再是头也不回地走在我的前面,只给我留下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岁月漫漫,如今,我终于能与他肩并肩地走着,得偿所愿。
莉莉每次见到我们走出来,都会打趣道:“Lea,这下你还用不用来失物招领处广播寻找未来的男朋友?”
岑智恒淡淡地看过我一眼,轻轻拉起我的手:“走吧,失主。”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我以为,这就是永远。
后来有一日同机结束返港飞行后,因为我临时有检查工作,等完成后去到机场大厅,看见岑智恒正站在失物招领处前,不知和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我以为他是在和莉莉聊天,便小跑到他的身边:“莉莉你们在……呃,你是?”
对面的人不是莉莉,是一个梳着发髻穿制服的女生,年龄比我们小,甜笑道:“我叫安琪,刚上岗两周,今天是我代莉莉姐的班,机场那么大,终于再次能见到岑机长了。”她友好地朝我伸出手,“你就是岑机长的女朋友吗?很高兴认识你。”
我愣愣地回握住她的手,又听见她接着说:“两年前我乘坐了一班飞往墨尔本的班机,中途旧病复发,多得岑机长出来给我安慰,我才能熬过难关。”
我心里有些莫名忐忑:“你就是那个Zoe?”
“Zoe?”她想了想,又豁然笑开了,“我没能有你这么幸运,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年很是感谢岑机长给我写信,让我找回人生的方向,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来这里工作,也成为一名优秀的机场工作人员,不辜负他对我的鼓励。”
走出机场大门后,我闷闷地拉住了岑智恒:“你给她写了两年的信?”
“安琪无依无靠,又有病在身,那次下了飞机之后,她千方百计问到我的联系方式,给我写了第一封信。”岑智恒捏了捏我的指腹,“她的情绪很糟糕,我就断断续续给她写些鼓励的话,希望有些用处。”
我不依不饶:“那她给你写了什么?”
“普通日常和汇报生活的碎碎念。”他叹了口气,“李子宜,如果我真的和她有什么,我又怎么会第一时间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岑智恒去美国进行驾驶进阶培训的前一天,我和他去了一趟赤柱海边。
我拈着两个小葫芦状的东西左看右看,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安琪坚持要送的安神油,她听莉莉说起我偶尔有紧张胃痛的毛病,特意托人从巴西带回来的,驾驶前涂一点在太阳穴,对长途飞行会有正作用。我听一些同事说,这款安神油在国外飞行圈里都几近脱销了。”我把另一个塞到他的手里,“她送了两个,说是另一个给你的。”
“我不需要。”他没有接过,“如果你试了有用的话,那以后遇到气流我就不会担心了。”
“你明天不是培训吗,正好当当白老鼠。”我径自放在他手里,随口说。
只是,我没想到,就是这句话埋下祸根,险些断送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接到长途来电的时候是两天后,我正在家专心做计划,等岑智恒回来,凑好年假就一起去旅行一次。
“Lea,岑机长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别……”
“今天上午的培训里,岑机长操作失误,迎面撞上一群本可以避开的飞鸟,导致两个发动机瞬间失火……”对面的同事声音焦躁,“所幸高度尚矮,发生撞击后,他当机立断采用紧急迫降程序……”
“那他现在怎么样?”我心急如焚,“医生怎么说?”
“飞机降到海面后发生了一些意外,他受了很严重的脑震荡,医生说……”他不忍道,“医生说尽力了,接下来需要看病人的生存意志。”
“怎么会操作失误?怎么会?”我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他向来那么谨慎。”
“他飞行前接触过一个小葫芦,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巴西著名的安神油,他要试试,好用的话他就可以放心让你用了。”同事顿了一下,“后来我交给医生化验,化验结果是里面含有甲氧氟烷成分,也就是有麻醉的效果……”
突然,门铃响起,我像游魂一样开了门,有个小男孩递给我一张字条:“姐姐,刚刚有个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一看,上面是一行字,写字的人很用力,纸上都被戳出许多个洞:我得不到的,你也不会得到。
我的手脚冰凉,发了疯一样打电话给莉莉:“莉莉,你知道安琪去哪里了吗?”
“安琪?我也想找她。”莉莉说,“她昨天上午就递交辞职申请了,本来领导要找她说说辞职后续,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所有联系方式都失效了……”
我挂掉电话,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立刻订机票去美国找岑智恒。外面太阳很大,我刚跑了几步就一阵眩晕,再然后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间,我只记得有一双手扶住我,却不是记忆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