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相思,是相知,是相守,
纵相隔千里,浮沉万里,
也永远赤诚,永远炽热。
吴碧迦曾参加过一次论坛问答,楼主问:“在一段感情中需要多久你才能见人心?”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回答是:“他只要在我身边,我就见到了最真的心。”
那一天是他们恋爱后过的第一个平安夜,她被无良老板要求留在公司加班赶数据,忙得头昏眼花,忽略了傅之远的二十通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
他原本计划好的是装扮成白胡子圣诞老人,等吴碧迦下班的时候猝不及防送上惊喜。然而等到夜幕垂下,华灯初上,他搓着手冷得直哆嗦,都没有等到她下楼。最后傅之远忍不住上楼去了吴碧迦公司,发现她痛苦地捂着胃蜷成一团。
他第一次冲她发了火,因为她又没有按时吃饭。那一天街上的餐馆都早已被预订了圣诞大餐,他一边呵着白气一边跑了很多地方,也只买到了便利店的一块三明治。
“你以后再这样,我不管你了。”他冷着脸把热可可递给吴碧迦。
她喝了一口,胃里有了暖意,面前的男人滑稽地掉了半边白胡子,帽子歪到脑后,鼻子也冻得通红,幼稚地故作冷漠。
她忽地咧开嘴笑了,轻轻拨开他的白胡子:“圣诞快乐。”
所有恋爱中被冲昏头脑的人都会天真地以为,任何承诺都会兑现,任何憧憬都会成真。那晚的吴碧迦裹在棉被里,在手提电脑上打下她的答案。她甜蜜地想,最美好的不过是,她要的糖果他都有,她要的愿望,他都能替她实现。
时至今日,吴碧迦突然很想找回那个遗忘已久的论坛账号,在当年自己的回帖下面补充一句话:山穷水尽,便见人心。
待感情陷入绝境,热恋时的虚幻伪饰散去后,最真实丑陋的一面才会浮现。七百余天后她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那么陌生。
在第五次交换审批后,吴碧迦给自己换了一个关于傅之远的最大的秘密——一个关于为什么他在他们相爱两年后一反常态,始终都要推开她的秘密。她有想过千万种可能,比如师奶剧里最多的癌症:他说不定是得了重病,怕连累我。
她以为,他总归是爱她的。情意尚在,又怎么会把心尖上的人想得不堪?眼前的一幕幕缓缓翻过,呈现在吴碧迦眼前的画面和戏院里看电影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戏院里播映的是别人的一生,她眼前回放的是自己参与过的人生。从两年前到今日,从他们相识到相恋再到分手,每一帧都以上帝视角再次重现,透彻明了。
傅之远有一点没骗吴碧迦,在命运齿轮尚未转动的初始,他确实要靠接受家族联姻来振兴海味行。他的四叔傅少明好吃懒做,他作为家族小辈确实要适当牺牲,不论海味行衰败到哪个地步,他都必须要去扛。
但他有意隐瞒了一点,他很清楚傅四的如意算盘。傅四的目的,是利用联姻后的注资进行财产转移谋夺利益,名义上许了傅之远未来当家的位子,却始终不肯放下当家大权。
“你和傅之远在一起两年,也明白他头脑很聪明。”系统的声音响起,“他怀有抱负和野心,不可能愚昧到做傀儡任人摆布。”
所以傅之远应允接受联姻,表面是为了家族使命,实则意图婚后先发制人,杀傅四一个措手不及。
吴碧迦看见眼前画面定格在几天前,刚好是公司批下游戏网站新项目,研发部忙着通宵开会的那天,她推掉了和傅之远的晚饭约会。
“对不起啊,我今晚又得加班了。”她委屈道。
“嗯,没事。”他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往那样叮嘱她要记得按时吃饭,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所不知道的是,傅之远在办公室里挂掉电话后,一位跟随他多年的亲信Tim开口:“傅四今早找你了?”
“嗯。”他点头,“他把我当三岁小童哄,想让我和李氏那边搞好关系。”
“他想把你当一枚棋子让你联姻?”
“四叔向来败家,这些年祖辈打下的江山留下了一堆不干净的账。他是没能力,但不糊涂。他想什么,我最清楚,等注资一来,他就可以立马补上亏空的公款,继续逍遥。”他道,“他这人太贪,钱和权都妄想兼得。”
“海味行当家的位子迟早都是我的,但四叔不肯放手,想要捞尽最后几笔才把没用的空壳脱手。”傅之远的眸子里闪着平日所无的精光,“我不会为他人牵线作嫁衣,他把我当傻子,我便做戏做全套。”
他和Tim谈了全盘计划,包括如何假意屈从,联姻后如何反操大局、控制资金流动的走向等等。最后Tim问了一句:“那吴碧迦怎么办,你不是前几天才求婚成功吗?”
灯光很暗,傅之远在沉默半晌后回答:“我对不起她。”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够爱她,所以在利益面前,他踢开了她这个障碍。这次的事是试金石,亦是感情燃尽的导火索,两人在分岔路口背道而驰,在不能两全其美的情况下,他没有把她规划到未来,而是到此为止。
他不是懦弱,是无情。
她靠着椅背,笑自己搜肠刮肚为他找苦衷来让自己的心里好过,笑自己傻得可怜,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就当我们是暂时的结束吧。”最后,傅之远点燃了一根烟,眉眼冷淡,“等以后一切事成,再找回她也不迟。”
那一刻的吴碧迦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呼啸而过。
她想,怎么会不迟呢?她一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最厌恶的是欺瞒、背叛,是不纯粹的感情。她想要的,是无论世事变更成风光或惨淡,都不离不弃的爱人。
“第四笔审批后,他再次和你说了分手。”系统的声音冷静淡漠,“他仍学不会珍惜眼前人,人性本淡漠。”
吴碧迦看见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命运齿轮转动后,海味行被坐稳当家数十年的傅永森经营得井井有条。
“他答应我的都做到了。”她喃喃。
画面又定格在一周前,傅之远推开傅永森办公室的门,脸色铁青地扔下一沓文件:“为什么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陈超?”
傅永森喝了口清茶:“他资历老,你先跟着他学学。”
“这几年,每次有大项目都与我无关,一个外人都备受重视,分给我的只是可有可无的杂活。”傅之远冷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三叔,你何必对我处处设防?”
傅永森只是叹了口气:“我不是防你。”
系统的声音打断了画面:“傅永森暂时不肯放权有两个原因,最重要的一个是他看出傅之远野心太大,这比傅四的不学无术更加致命。”
“那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吴碧迦问。
它却转移了话题:“这次的项目涉及招标,傅之远与其中一家投标的企业走得很近,拿了不少好处,本想当上负责人后两两得益……他这些年来一直怨恨自己没有被重视,日积月累,终于在这一次达到了巅峰。”
“那他为什么要去国外独居?”吴碧迦疑惑,“他既然一向有野心,这次也不例外才对。”蓦地,她灵机一动,“难道也是骗局?”
“没错。”系统道,“他并不是去国外,这只是他不想你阻碍他的计划的一个借口。”
吴碧迦脸色苍白,是啊,人心,偏偏是这世上最无能为力去改变的。傅之远没变,就算命运齿轮再转动多少回,再有多少次不同的蝴蝶效应,她都是最被动的一环。于他而言,她是包袱,所谓的深情浪漫,只是寻常的情场手段。
一瞬的心死即恒久,不必长痛不舍,不必挽留纠缠,那根风筝的线脱手了,情丝也就断了。
眼前的画面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吴碧迦吐了一口浊气:“既然我也看透真相了,那换乐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吧。”
“你必须要救傅永森。”系统自动让换乐网站的审批页面显示在电脑屏幕上,“请审批第六笔交易。”
“我和他只有三面之缘。”吴碧迦一头雾水,“为什么必须要救他?”
“他始终不肯放权给傅之远的另一个原因,是你。”它道,“从你第一次穿越回1987年开始,你们的命里注定会有彼此的存在,傅永森和你之间的线已牵连在一起。”
“什么注定,什么牵连?”她依旧不懂,“为什么和我有关?”
“傅之远已有筹谋,不会轻易罢手。如果你不救傅永森,他很快就会遇到危险。”系统的声音敲击着她脆弱的灵魂,“但你能出手阻止,帮他逢凶化吉。”
这番话云里雾里,吴碧迦愣愣地握着鼠标,她想起1987年穿着白衫黑裤的傅永森,脑里都是糨糊。
“你需要换的话,可承诺不后悔、不遗憾?”
“你是否确定进行本次交换,以未知的失去为代价?”
那头的女生点了“确定”,不顾己悲愁,只愿君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