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出门去洗苹果的时候，却看到了在病房门口的顾即，她瞥了一眼，淡淡地没有一丝感情，说道：“她现在很虚弱，你还想进去质问吗？”
顾即点起了一根烟，呼了出来，他眉头紧锁，坦白道：“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打掉了孩子。”
“我想我可以代她回答。”王小川拿着苹果，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因为她宫外孕，若是不打掉，孩子长大了会冲破她的输卵管，她会大流血，她以后生育的几率会降低一半！她不想告诉你，也是怕你难过，你知道吗？”
说着，王小川有些哽咽了，顾即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为什么要和你商量？告诉你有什么必要？你还质疑她，我身为一个局外人都感到心寒。”王小川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长的。”
说罢，王小川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而顾即一人，靠在墙上，颓然地抽着烟。
他一拳捶在墙上，很疼，却不如他锥心的疼。
有路过的一位护士，看着顾即这般抽烟，她礼貌地说道：“先生，请你移步到抽烟区抽烟，这里是禁烟区。”
顾即看也没看她一眼，吸完了最后一口，二话不说就摁灭了烟头。
“长得这么帅，可惜就是神经病。”护士有些害怕地走了。
黎然还在病床上看着书，阳光洒落在她的头上，温暖而又舒适，她忽而感觉，每天能看见阳光的日子是多么好。
王小川推门而入时顾即已经走了，她一进去，就看到黎然嘴边带着无害的笑容，她递给黎然苹果，问道：“外面有什么帅哥，让你这么开心？”
“你以为我是你啊？看见帅哥就目不转睛的？”黎然微微一笑。
“喜欢帅哥，是女人的本性嘛，你要不要释放一下自己的本性？”王小川挑了挑眉。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顾即来过的笑意告诉黎然，她看了眼心情还算不错的黎然，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好了。
蓝天畔那边已经交代好了，这下，她就可以在这病房里高枕无忧了。
“小川，你说，我在这里，是不是很占病人的位置啊？还有很多人没有床位呢。”黎然看着外面的蓝天。
外面有蓝天，有白云，有草地，草地上有穿着病服的孩子追逐着，也有护士推着轮椅，老人脸上是开心的笑。
这一切，看似这么的美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个生命，已然消逝。
她想，若孩子在正常的胎位上，她也许会不顾一切地将他生下来。
可惜，她还是太在乎自己的命了。
一切的起因，不就是因为爱命的她有一身的熊猫血吗？
“你在说什么呢？你也是病人啊，再说了，这家医院，床位多的很，你说有几个人会需要住妇科的床啊？”王小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就不能好好的睡着吗？少杞人忧天了。”
“没事做，就想的多了一些。”黎然也不禁笑了。
“没了这个孩子，你有什么感觉吗？”王小川很好奇。
“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我脑子里每天都是乱糟糟的，没了他，我脑袋里，就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黎然怔怔地说着。
什么都没了，孩子没了，顾即，也没了。
“你还有我啊。”王小川笑道。
傍晚的时候，周远来了，当他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黎然都没有想到，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担心，不是小川告诉我的，今天下午陪我表妹检查，就看到小川了，跟着，就到了这里。”周远解释了一番，当然，也是王小川告诉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黎然松了一口气，想必是做胎检。
周远也没有多问，给黎然打开了餐盒，给她在床上架好了桌子，放在上面，说道：“这都是些清淡的东西，吃吧。”
“小川呢？”黎然好奇怎么送餐的不是王小川。
“刚刚我下楼，看到她，听说是有事去了，然后，麻烦我买了一些粥。”周远当然不会告诉她，是王小川拜托他买的。
“也是。”黎然笑了笑。
“身体好一些了吗？”周远抽了一张凳子，坐在黎然的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虚的很。”黎然吃着东西，如实地说道。
“我以后都给你熬些补品来，养养身子。”周远这不是在询问，而是一个陈述句。
“不用了……”黎然理所当然地想拒绝。
“我每天都会熬，你也可以选择倒掉不吃，当然，我觉得你不会用这么不讲情面的做法。”周远讪讪的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然却沉默不语了，她的推拒，只会让周远越发的接近。
“对了，你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之后，准备去哪里住？”周远问道了她心坎儿里的事儿。
她想，她再也不会住到顾宅去了，那里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想养病。”黎然忽而变得冷漠了起来。
顾即，现在是她心底的一个隐患，只要提及，她便会疼到无法呼吸。
周远自然是知道她不开心，他道：“对了，我等你病情好一些，我带周航过来玩吧？”
“周远。”黎然这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周远不明白。
“以后，能不和小航见面，就不要让我和小航见面了吧。”黎然眼底黯然失色。
周远何尝不是一样，周航一直以来都是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必不可少的一个关键，可如今，黎然却想将他们能连接的纽带给扭断了。
“为什么？”周远问道，甚至心底有些不甘心，明明之前相处的那么安然，可如今，却要突然斩断这之中的关联。
“周远，小航和我关系越来越好，真的好吗？我想，他应该不是把我简单的当做黎姐姐吧？”黎然看着周远的眼睛，她的决绝，此刻一目了然。
周航，把她当做未来妈妈的人选了，她不敢再多相处，怕自己喜欢那个孩子，喜欢得爱不释手。
“黎然，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周远装聋作哑。
“我说什么，明白人自然是知道的。”黎然吃着碗里的东西。
原本的胃口，现在都被打搅了，她只是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
“我是个糊涂人，我不知道。”周远有些倔强地说道。
“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呢？”这样的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呢？
黎然不懂。
“我知道了。”周远垂着头，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
光是黎然的心，就将他隔得远远的，无论他怎么样努力地靠近，都会被黎然隔远。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黎然的心，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黎然又拿起了勺子，吃着凉了几分的粥，似乎有些冰人的心。
直到，在周远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
她接过周远递过来的纸，擦了擦嘴，道：“谢谢你。”
周远给她收拾着桌子，却没有再说话了，而黎然，却是闭着眼睛。
若真是这般冷漠，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也许，真是难融心头的冰角。
他们殊不知，外面有一人站在外面，手里拽着的东西，终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也不知是和谁发了脾气，最终，便悄然离去。
没有谁知道这地上已经摔毁了的佳肴是谁的，也没有谁知道，这一切的狼藉是谁造成的。
唯有这一地的美食，静静地躺在那里。
黎然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儿，但却睁开了眼，朝着门外瞥了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像是有感应一样，这样想着，却不禁自嘲地看着天花板，怎么可能呢？
现在，应该伴在怀有身孕的温婉身边吧？他连她怀孕他都不知道，怎么会来看望她呢？
这一切，怕都是奢望。
外面还有保洁阿姨大骂：“怎么回事儿哦？现在这么乱丢东西，也不晓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好不容易搞完卫生……”
周远走后，黎然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也许，她也是该好好的一个人静静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怎么也没有亮过，就算是亮了，也不是期望的那个人。
果然，她对他来说，举足轻重，可有可无。
她本不该期待太多。
“黎然，你真傻，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爱，这世间，哪有什么爱啊？都是现实。”
她吸了吸鼻子，忽而觉得有些发酸，心头传来的苦涩，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外面忽而下起了小雨，渐渐的，愈下愈大，黎然缩在被子里，倾听着这雨的声音。
可眼前闪过一道闪电，过一会儿，就听见了雷声，黎然从来没想过会一个人如此害怕。
她发着抖，想要去关上窗户的帘子，却跌落在地上，传来的疼痛，她不禁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