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哼道:“白泽必定是向天帝请意,得到了允准,才发此邀请的。提到你,恐怕是他向天帝说了你那些新奇玩意儿,所以才加了你一个名额。怎样?你可要去?”
范海星当然是不想去。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她知道天界和冥界的制衡关系,而是她真的很讨厌,也很害怕白泽。
她不擅长揣度人心,而白泽,偏偏是心思最深的那一个。
范海星反复思索着,看着谛听的双眼。虽然谛听看似神色轻松,但是范海星多少也知道,白泽特意提到她,肯定不会是无意之举。说不定真是和她最近在地府名声大噪有关。
思来想去,范海星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
“不过是参加婚礼罢了,有好酒好菜,本天才自然要去蹭一把!”
谛听轻声笑了笑:“天界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亦不是我可翻手云雨之处。一言一行皆要谨慎小心,你若是触怒了哪位上神,我可保不了你。”
范海星知道谛听不过是想劝她不去而已。但是稍作猜测,便可知道这一定是有天帝的指令在里面。若是自己不去,谛听孤身一人,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放心吧,老妖怪。本天才聪明又识大体,什么场面没见过?况且白泽指名邀请我,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你可想好了?”
范海星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谛听也就只好叹了口气。他对范海星抬了抬手:“过来。”
范海星不疑有他,乖乖地走到谛听身边。谁知他竟攥住她的手,顺势一拉,便将范海星直接拉入怀中,坐在他的双腿上。
“老妖怪你干什么啊?”范海星脸颊一热就想站起身来。
但是谛听却玩味地笑着,揽着她的腰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
“前几日,我听你与那莫言酒,在轮回道处相谈甚欢啊。怎么,不留在地府陪着他,倒要随我去天庭跑一趟了?”
范海星一阵窘迫:“你好不要脸!竟偷听别人讲话!”
谛听朗声一笑:“我就是听了又怎样?谁让你们说话那样大声,我想不听见都难。”
“哼,怎么?吃醋了啊?”范海星学着谛听的样子,挑着眉问道。
这话让谛听本就笑意满溢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几分。他直视着范海星的双眼,说了声:“是的。”
范海星心里顿时一惊,张了张嘴都不知该怎么接谛听的这两个字。
但是谛听却笑得如同三月暖阳般明朗。他将手中那朵彼岸花别在范海星的发间,鲜艳娇嫩的花瓣,衬得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煞是动人。
“当真是不说你便不明白。你这小卒,也好意思自称为天才?”
这话,搞得范海星从冥王殿出来之后,都是心神不宁。一想起谛听回答的那句“是的”竟然那么理所当然,她就觉得心里像是撞钟一样。
只是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天庭了,范海星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收拾。也不知道是怎么去,飞上去吗?天庭会不会很冷,要带几件厚衣服么?
左右是不知道怎么收拾,范海星索性随手塞了几件自己最喜欢最好看的衣服。然后还特意去找招财学习了一下怎么挽发,施妆。
“去天庭?对啊,源知瑞兽与琼烟仙子成亲呢。这白泽在天庭也是位高权重,琼烟仙子我没见过,但是她可是西王母的独女,天帝的侄女。听说在天庭也十分受宠。”
招财一边教范海星挽发,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着。
“那照这么说,两人还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啊。”
“那可未必。像琼烟仙子这样的掌上明珠,在天庭必然是众仙官的心仪对象。但是天帝偏偏指婚给了白泽,其中深意不难揣测。”
范海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
招财神秘一笑:“谛听在被贬下仙位之前,可是倍受天帝重用的瑶池玉将。要是不被贬,说不定迎娶琼烟的就是他了。
他虽被贬,天帝对他却尚存忌惮之心。如今他在地府掌管一方势力,白泽又是他的亲弟弟,你说这其中目的是什么?”
范海星细细思索着,听招财这么一说才终于如醍醐灌顶。
天帝是怕谛听造反!
虽然谛听和白泽看似势如水火,但是血浓于水。谛听要是真的造反,白泽首当其冲是天庭的挡箭牌。
而这桩婚事,不过是稳住白泽,将他牢牢绑在天庭这一方。范海星细细一想,之前白泽就说起过这桩婚事,言语中尽是不情愿。
“如此说来竟是政治婚姻的意思?倒是可怜了那琼烟仙子,要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她的男人。”
范海星撇了撇嘴,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谛听以前居然是天庭的人啊。他犯了什么事啊,天帝对他又贬又防的?”
招财撅了撅嘴:“这我便不知道了,都是至少千年以前的事了。那会儿我可还没来地府呢。不过,银狐应该知道,他跟谛听可是老相识了。”
范海星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银狐打听打听,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短短两天,范海星匆忙地打点好了作坊里所有的事情。现在她手下也有近百人了,每天的事情都不少。眼下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也只能让周洲暂为打点。
好在已经谈好了和铁匠店木匠店的合作事宜。护城墙的新镇魔弩也已经制作出了样本,这可是范海星花了大心思发明的晷石弩。
处理好大小事务之后,范海星总算松了口气。带着自己从罗刹城带回来的几匹琉璃纱,和一整块渊玉原石赶到冥王殿和谛听会合。
比起范海星特意准备这么多,谛听就显得随意多了。他两手空空,身上穿着一件墨色纹云的束袍,整个人看起来好不悠闲惬意。
在他身边停放着一辆足有五米长宽的马车。这马车并没有轮毂,但却漂浮在空中,车身上绘制着夸父逐日的故事。琉璃顶,镶金窗,黑铁木车身。
这马车极尽奢华,看的范海星心中惊叹不已。马车前方,几头白鹿孑然而立,它们的角就像树冠的枝桠一样伸展着,上面还开着花。
这些白鹿纯净无暇,甚至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范海星本想伸手摸一摸它们,但是又觉得这时一种亵渎。
谛听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几声:“这是我的通界车,冥界到天界可不是单单通过几道门就行。路途遥远,快上车吧。”
范海星这才挥挥手让人把自己的礼物抬上去:“你好歹是要去参加婚礼,也不准备送点礼?”
谛听笑道:“我两手空空,并不代表我就无甚准备啊。”
“也是,反正你衣服里能放不少东西。”
范海星说着就扶着谛听的手,准备跳上去。
“海星,慢着!”
两人转过头,就看到莫言酒眉头紧锁地大步跑了过来:“海星,听说你要随谛听一同去天界?!”
范海星点点头:“是的。”
莫言酒咬牙咬得腮帮子都微微鼓了起来。“你不能去,天界局势复杂,人心难测。况且这分明是鸿门宴!”
“没有那么夸张啊,只是参加婚礼罢了。”范海星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莫言酒,海星既是随我同去,便没你多言之处了。我自会护她周全,用不着你诸多言语。”谛听笑着,但是双眼却寒冷如霜。
“谛听,你明知白泽已多次中伤海星,也知其中利害之处,你为何不阻拦她,还要同意她随你同去?!”
范海星看谛听的脸色逐渐变的凌厉起来,心里一慌赶紧说道:“酒哥哥,我自己要去的。没有那么严重啊,几天就回来了。”
“海星,你可知天界众神之间的权位博弈,勾心斗角有多严重?白泽邀请谛听便罢了,邀请你去,分明未安好心!”
谛听皱了皱眉头,耐心全无地拧起嘴角。范海星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只透明的金色麒麟爪便拔地而起,将莫言酒捏在其中!
“莫言酒,我对你已然是数度忍耐。你莫要将我的仁慈,当作是对你的纵容。在这地府,你还无甚权力能对我要做的事情指指点点。再多言语,便让你魂飞魄散!”
谛听语气阴狠,右手微微收紧,那金光凝成的麒麟爪便也跟着收紧。莫言酒就像被捆在蛛网中的飞蛾,根本无法动弹。
“谛听!快住手,你这样真的会杀了他的!你不能杀了酒哥哥,不然我跟你没完!”范海星一把抓住谛听的手臂摇晃着。
莫言酒挣扎着,咳嗽两声。“海星,不能去!”
“看来你当真是想自寻死路了?”谛听眉眼微颌,一丝杀意漫溢而出。
范海星眼见谛听的手越收越紧,隐约都能听见几丝骨骼碎裂的声音了。
“谛听!快住手,我求你了!”
范海星索性抱住谛听的手臂哀求着。谛听低下眉眼看了看范海星这副样子,怕是自己杀了莫言酒,她真是会把这个仇记一辈子。
想了想,谛听还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莫言酒立马从半空落到地上,一时咳嗽不止,但是眼睛却还是望着范海星。
“把他带走。”谛听对一边的几个阴兵挥了挥手。
“海星。”莫言酒被阴兵搀扶着,眼中尽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