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的,怎会惹到白泽?不过片刻的功夫,你就又险些丢了小命。究竟是要本尊救你几次,你才罢休?如此算来,你欠我的人情,怕是永远还不清了啊。”
范海星嘿嘿笑道:“本来是打算以身相许的,但是你不让啊。”
本以为谛听会埋汰自己两句。但是没想到谛听却只是露齿一笑,同时微微俯身下来。
“此话若是当真,不如现在便洞房吧?”
他肩后的长发如墨般垂下,给他精雕细琢般的脸颊覆上一层柔和的阴影。双眼隐隐流转着绚烂的光华,倒映着范海星此时痴痴傻傻的模样。
真的吗?开玩笑的吧?范海星完全搞不懂谛听又在耍什么把戏。这一定是在整她。只是这距离太近,她呼吸间都是谛听身上淡淡的龙石香味。两人四目相对,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就像发高烧一样。
看到她这么紧张的样子,谛听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罢了,若真是让你占了便宜,那我可划不来。”
范海星鼓了鼓腮帮子:“谁要占你便宜啊!是你自己好死不死凑上来的!”想了想,范海星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此一来,我算是考过了还是没考过啊?”
“考试的规则只是留到最后,且击倒稻草人数量最多的人算考过。若是击败的对手最多的话,倒也能做数。”
“那我是过了!太好了!以后就能跟酒哥哥一块儿上工了!你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差事啊?我跟你讲,本天才会做的事儿可多着呢!”
范海星兴奋地说着,又想起文考后,红姐他们来看她的时候。现在自己总算考过了,也有底气帮他们求求情了。
“诶,老妖怪,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小本本,你看了吗?”范海星问道。
谛听本来含笑的嘴角,在听到范海星这话时,顿时一僵。他转身搅弄着药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范海星只当他是默认了。躺在床上,心里都已经开始幻想告诉红姐他们,自己考过事务官了这个好消息时,他们该多开心。
“我在工地的时候,红姐他们就特别照顾我!我要考武试之前,他们还到我家来,给我做吃的。而且他们做工的时候,都很认真很敬业的。他们早就已经没有生前作恶的那种”
“海星。”谛听沉声打断了她。
范海星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谛听直接叫她的名字,而且还是用这么认真的语气。
谛听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骗你,叶红,还有王二麻。你工地的那些人。昨天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范海星心里一阵不可置信,但是又冷静下来。她笑道:“不可能,你绝对又是想整我!你是不是已经给他们减刑了?减了多少?”
谛听转过身来,眼里晕染开一层层的愧疚。“他们真的不在了。昨天考试的时候,我会离开考场,就是因为。护城墙那边被魇魔大举进攻。所有的工人,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范海星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一时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水里,连个泡都不冒地就沉到了底。
她不敢相信谛听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的表情,又让她找不到开玩笑的痕迹。谛听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别难过”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我觉得我就是昨天晚上才跟他们见了面。昨晚红姐还教我做红烧牛肉和盐水鸡。怎么可能”
范海星还说着,喉咙里便是一阵哽咽。从小到大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当初爸妈意外去世的时候,她就哇啦哇啦哭了一整天。
现在到了地府,好不容易交到了一群真正能交心相处的朋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帮他们减刑,他们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了。
范海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一边哇哇大哭。谛听有些束手无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把她小心地环进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脑。
“海星,别哭了。魇魔的事我会处理的,他们不会白白这么死了。护城墙的工程我也会让黑白无常亲自监督。”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范海星大哭着。“如果你早些修缮护城墙,而不是等到魇魔都混进城里了,才想到修缮城墙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范海星哭得脸颊通红,谛听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湿了。想着她身上还有伤,怕她抽噎着牵动伤口,只好一边给她拍背顺气,一边用术法帮她修复伤口。
“明明地府什么都缺。你还对护城墙那边的危险视若不见。如果你早一点发现的话,红姐他们就不会死了。现在他们没办法再入轮回,都是你的错!”
谛听有些无奈:“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到这些。你别哭了,我已经安排好了,等白泽回了天庭,就去游魂城外调查魇魔的事。”
范海星抽泣着,听到谛听这么一说,心里就是一惊。赶紧拉住谛听的衣袖,直视着他的双眼:“你要出去?多久啊?”
“魇魔数百年未曾进犯了,如今竟敢大举进攻。我猜想,必定是幽谷中出了什么变故。此去可能会有些时日,约摸一月左右吧。你放心,去之前我会给你安排好职位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好好养伤。”
范海星躺回床上,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心里一横:“我也要去!”
谛听皱了皱眉:“此番出行不是儿戏。出了游魂城,便是妖物与魇魔的地界。你手无缚鸡之力,莫不是真要带着你那堆破铜烂铁去送死?”
范海星固执地说道:“那不是破铜烂铁!那是我的发明!我一定要去,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红姐他们报仇!”
谛听面色渐沉:“此乃公事,你若是抱着什么寻仇的心态的话,我更不可能让你前去!”
“好好好,我错了嘛。但是,我真的想去。我考事务官本就是想改善地府的现状,也想帮到更多的人。况且,我可是立志要成为冥王的,怎能事事置之度外?”
谛听没说话,但是看范海星的样子如此坚决,心里便也想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历练机会。听她说话,也并非是在扯谎。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考上下位事务官,就会教我法术和拳脚功夫的!现在不会想耍赖吧?出去之后,你可以一边教我,一边调查啊。”
说到这儿,谛听也便叹了口气:“你若真这么想,肯花功夫的话,我自然会教你。”顿了顿,他又坏笑道:“不过,要做我的徒弟,你可得要叫我一声师父。”
“想得美!”范海星哼道,小孩子气地冲谛听吐了吐舌头。
谛听见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心里也便松了口气。她这副模样,倒也着实乖巧,看得谛听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好生休息,到换药的时候我会让小鱼来的。”谛听说完,便起身朝外阁走去。
事务官最终的成绩是由谛听亲自安排的。本来是该通过考试的人去冥王殿中,接受谛听亲自颁发的事务官工作牌的,但是范海星伤还没好,谛听便让她不要随意走动。
但是范海星天生就好动。要是不找点什么事来做,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眼下自己虽然还没痊愈,但是调养了这两天,胸口早已经不痛了。
这地府的药当真是神奇。要是放在现世,这么好的疗效,不卖个七八千一瓶都怪了。范海星在谛听的屋里四处溜达着,时不时翻看一下他桌上的那些批文。
在屋里闷了两天了,范海星也着实有点无聊。现下谛听应该正在安排去城外调查的事情,无暇理会她。
想了想,范海星干脆悄悄地打开门溜出去。想去找小鱼,也好问问魇魔大举进犯的事的细节。要是能知道的多一些,说不定也能够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院中并无什么人,只有两队阴兵正在巡逻。因为最近魇魔猖獗,冥王殿中也加强了防守。
以前这些阴兵看到范海星,都是一脸鄙夷。但是自从上次看到谛听亲自抱着她回来,还请来所有的冥医来给她医治之后,他们就对范海星彻底换了个态度。
“海星姑娘!今日气色好了不少啊,可有什么需要的吗?”一个阴兵讨好地问道。
“小鱼在哪儿?”
“您找那个丑姑娘”这阴兵话还没说完,范海星就先面色不善地横了他一眼。“啊,鱼姑娘啊,她应该在右庭喂鱼呢。”
“知道啦。”范海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朝右庭走过去。
但是没想到,刚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匆匆而来的莫言酒。
莫言酒一看到范海星,先是一愣,然后便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海星,你没事吧?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怎么会有事,我可是主角啊!”范海星哈哈笑道。“不过,酒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本早就想来的,但是冥王殿中不允许事务官和鬼差以外的人踏足。”说到这儿,莫言酒指了指自己的腰牌。“所以我只有等今天拿到了事务官牌,才赶紧来看你。”
范海星心里一阵暖意:“这么关心我啊。不过我真的没事,地府的灵药效果太好了。我现在能跑能跳,吃嘛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