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酒看范海星还是和以前一样元气满满,心里也便松了口气。
“只是。”范海星神色微黯。“红姐,还有我工地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在了。酒哥哥,你在游魂城,可听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日考试结束后,我回到游魂城,阴兵和敛魂官已经处理了所有尸体。我只知,是工人们在城外的大门口,安置镇魔弩时出的事。”
范海星这时才想起,那天晚上,红姐便告诉她,他们第二天就要去安置镇魔弩。当时并未在意,也未曾放在心上。谁知那日一见,竟是永别。
见范海星神色黯淡下去,莫言酒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海星,别难过了。生死有命,所幸,现在地府的事务官们已经在筹备去城外调查的事了。应该很快就能调查出原因的。”
“这个我知道,谛听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跟谛听说了,让他带上我一起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莫言酒眉头一紧:“不可!那幽谷中妖物横行,踏入过的人再未回来过!谛听也便罢了,那城外或许也无甚妖物能伤得了他。但是,海星,你若去了,恐是凶多吉少啊!”
范海星叹了口气:“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既下定决心要做事务官,要做冥王,这便是不可错过的历练机会!况且,我也想亲自教训害死红姐他们的魇魔。”
莫言酒见范海星神情这么坚定,便知自己无论如何事不能说服她了。
“既如此,我便去请谛听允准,我随你们一起去。若是有何意外,我也好护你周全。”
虽然莫言酒心里是百般不愿跟谛听打交道,但是他也实在不放心范海星。就算谛听再厉害又怎样?他在外是为了公事,如果没能照顾好范海星,她独自在外,不被那些妖物生吞活剥了才怪。
“谛听恐怕不会允准的。酒哥哥你实在不必如此。”范海星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了,你可见到谛听了?”
“此时他应该正在跟白泽在一起吧,听说白泽今日就要返回天庭了。”
那混蛋终于要滚了。范海星心里愤愤地想着。这个白泽,不知跟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几次三番想要她小命。本来还以为谛听已经把自己整得够惨了,结果没想到这个白泽更狠。
就跟莫言酒之前说的一样,这两兄弟,没一个是好东西!
想到白泽已经走了,范海星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坦了几分。就算大大方方地从冥王殿走出去,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一推开自己的家门,就想起几天前,红姐他们还在这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时候。甚至还有半只盐水鸡还剩在了厨房里。
范海星叹了口气,钻进自己的研究室。想着找点事干,或许就不会这么心烦了。但是手里拿着炭笔和纸,比划半天,脑子里都像是堵住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你如此着急便回来了,连你自己的事务官腰牌都不想要了吗?”
谛听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范海星哇地一声转过身去。便看到谛听背着双手,一脸张扬的笑看着她。
“你能不能走门,能不能敲门啊!”范海星恶狠狠地挥舞着炭笔说道。
“是你自己的警觉性太差,这若是在幽谷的话。”谛听伸出手佯装扑了一下。“你已经被妖物吃掉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范海星撇了撇嘴,伸出手来。“快给我!”
谛听笑着将手中巴掌大的腰牌扔给了范海星。这牌子是铁树木雕刻而成,十分精致,缀着红色的玉珠挂穗。范海星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简直爱不释手。
只是翻了一圈,她却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尘”字。
“诶?!什么意思啊!凭什么我是尘级啊,酒哥哥拿的是‘石’,比我高了整整两级啊!”
谛听哼道:“莫言酒不管是文试还是武试,成绩都颇为优异。本尊虽然厌恶他,但是公事公办,他配得上‘石’级。至于你,不过刚刚及格罢。”
范海星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考试,还被白泽捅了一掌,她只觉谛听这句“刚刚及格”简直太伤人心了。
“公事公办?!你这老妖怪,分明就是故意整我!”范海星不服气地冲上去要掐住谛听的脖子。
但是谛听只是哈哈一笑。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提起来,转了一圈又稳稳地放在地上。“好玩儿么?”
范海星一阵面红耳赤:“好玩儿个屁!去死吧老妖怪!”
谛听轻咳一声,收起脸上玩笑的神色。“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现在既是事务官了,便要担起你的责任。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也是与你的专长有关。”
见谛听神色认真起来,范海星也便坐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听着。
“如你所说,地府的工业十分落后。而且据我观察,你发明制造的各类工具着实提高了不少做工效率。只是只有你一人会制作,依旧是杯水车薪。
因此,我要你与铁器店,木材店保持固有联系。将你的各类发明,设计,大批量地制作出来,在地府中达成普及。你已是事务官,自然也会有下属与你一起。”
范海星听得一阵兴奋:“好好好!我正愁我一个人弄设计,然后做东西根本忙不过来呢!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明日便要出城了。不过我已经着人在帮你打点其中杂事,等我们回来,便可直接开始。”
“明天?这么快啊”
谛听挑了挑眉:“怎么?怕了?最初说要去的时候,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
“谁说我怕了!我就是有点意外对了,酒哥哥说他请你允准他也要去,你同意了吗?”
“自然同意了。此人武学造诣颇高,若是勤加练习,再潜心修炼一下术法之道,不日或许便能给他安排个护城墙驻兵长当当。”
谛听说着,脸上便又露出了一丝坏笑。范海星鄙视地斜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没什么事你赶紧滚回去了,我要睡觉了。”
“也罢,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起。”谛听转身要走,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切勿忘记带上金鳞匕首,关键时候或能保命。”
“知道了知道了。”
范海星虽应得随意,心里却是一阵没底。不管是谛听还是莫言酒,都说幽谷里危险重重,谛听现在甚至说出了“关键时刻或能保命”这种话。
难以想象,那幽谷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洪水猛兽,能让谛听都如此严肃相待?自己笨手笨脚的,就算拿着这么厉害的金鳞匕首,也只会闭着眼睛尖叫。
当务之急,在调查魇魔的事情的同时,自己也得要努力学点儿真本事才行。要当上冥王,不会点真本事,那就是天方夜谈。
说是第二天一早就要起,其实范海星一整晚几乎就没有合过眼。说到底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事,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天色渐渐地亮了,门外逐渐传来叮当声响。那是铁匠铺的铁牛在暖炉了。紧接着便是熟悉的轮毂声,吆喝声。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街道上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范海星早就爬了起来,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暗紫色短纱裙。脚上蹬着小羊皮靴,扎着高高的马尾。腰带上别着金光闪闪的匕首,肩上挂着一把自制的小弓弩。
这身打头,看起来倒真是颇有一股英气,像是要干一番大事的样子。
推开门的时候,谛听和另外几人刚好走到。看到范海星这身行头,倒真让谛听眼前一亮。
“呵,小卒,你这是要上战场了吗?”
“废话少说,我觉得我今天能打十个!”
谛听露齿一笑:“如此豪迈,那你便上马吧。”
说着,谛听还真是让人牵了一匹枣红马过来。范海星前一秒还信心满满,后一秒看到这马比自己高了一个头都不止,自己就是跳起来也爬不上马背!
莫言酒今日也是着了一身雪白纹竹的束衣。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却又英姿飒爽,与谛听潇洒不羁的姿态倒是有得一比。
见范海星面露难色,莫言酒便开口道:“谛听大人,海星身形娇小,如此骏马,她恐是无法驾驭。不如让她与在下同乘”
话还没说完,谛听就转过头去微眯着双眼道:“与你同乘?”
话音刚落,谛听便径直伸出手来。一把拽住范海星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坐好。莫言酒微微皱眉,但也只能摇摇头不加言语。
“就我们几个了吗?我还以为会有好多人会一起去呢。”范海星扭头看了看跟在谛听身后的另外两人。
其中一个人她倒是认识,是主管地府所有阴兵的冥武官,陆焉。名字倒是文绉绉的,但是看他脸上那道刀疤,还有粗犷的大脸盘,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
但是另一个眉目如画,身段妖娆慵懒的美人,她倒是从来没见过。但是看这美人一身白衣,胸前缀着黑色丝绒。范海星总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美人似乎是察觉到范海星的目光,转眼看着她。这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当真是比水晶更加晶莹剔透。
“怎么?这时知道本姑娘比你漂亮多了吧?”
范海星愣了愣,然后啊了一声:“你是那只猫!”
“正是本姑娘!”美人撩了撩自己墨玉般的长发,扬着下巴。清澈纯净的双眸如水般荡漾着。
“你真的好漂亮啊。”范海星由衷地赞叹道。
“有多漂亮?”
谛听无奈道:“招财,莫再戏弄她了。”
招财只好扁了扁饱满嫣红的双唇:“哦。”
“还有一人未到,我们先去城门口吧。若是时间到了他还没来,便扣他十年例钱。”谛听说道,然后对月光“喝”了一声,一行人便向着护城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