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范海星心里是十分担心,这不过是白泽想要她小命的说法而已。但是跟着崆焕进入内阁之后,果然就看到招财和白泽正站在门外。
一看到范海星,白泽的表情就变得阴沉起来。反而是招财,看到范海星就像看到了救星。
“你可算来了,谛听醒了好一阵子了,就嚷着要见你。”招财一把拉住范海星的手,还十分小声说。“白泽太吓人了,就跟要吃人似的。”
范海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习惯就好了,这兄弟俩没一个是好东西。”
说完,范海星就小心翼翼地对白泽行了个礼,想要推门进屋。但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白泽就抬手拦住了她。
“范海星,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哥哥护着你,你便有了免死金牌。你三番五次让吾兄遭遇困境,再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你!”
范海星咬了咬牙,自然知道白泽地警告不是开玩笑。她也很不希望自己成为谛听的拖油瓶,光是想到眼前这事,她就已经很自责了。
但是说到底,这些事,白泽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以为是我愿意,才会变成这样的吗?”范海星不卑不亢地扬起下巴。“若不是你这么讨厌我,想要我小命,谛听怎会卷入其中?!”
白泽冷冷地哼笑一声:“休要找这许多借口!眼下,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但是我不会。我不想做哥哥眼中的罪人,亦不想我们的兄弟之情再无转机。
我也并非是讨厌你,只是不想你迷惑了吾兄的心智。我奉劝你一句,莫再当什么事务官了,早日投胎,对你,对吾兄都好。”
范海星自然是对这番话嗤之以鼻的。她做了那么多努力,经过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改变地府的局势,能够帮到谛听。
如今怎会因为白泽的这么三言两语,就打退堂鼓?
“白泽,你自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知道我现在无甚能力,帮不了谛听,还总是给他添麻烦。”
范海星咬了咬嘴唇道:“但是,我并非是那种事事都要依赖他人的人。如今你视我为眼中钉,但日后,我必然也要让你在我面前心服口服!”
白泽眉峰微扬,着实没有想到范海星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小卒看着一副弱不经风,单纯愚笨的样子,没想到还有几分骨气。
范海星其实心里一直怕怕的,就怕白泽忽然又发火,啪唧又捅她一掌。不过庆幸的是他真的没有,她便赶紧推门进了屋。
这下又只剩下招财和白泽留在外头了。招财唯唯诺诺地站着,一双明艳动人的眸子此刻都忽闪着,不敢直视白泽的眼睛。
“峨眉仙山的双尾猫妖,不在佛家圣地待着,反倒去了冥界。”白泽哼笑一声,双目含笑地看着招财。“你可是在怕我么?”
“上仙气势逼人,吾不过一介小妖,自是不敢造次。”招财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眉眼上挑便是撩人心魄的媚态。
白泽淡淡一笑,叹了口气。“无甚可拘束的,你医术颇精,替吾兄诊治,倒是我要谢你一声才是。”
说完,白泽便示意招财抬起头来。
招财怯怯地看了看白泽,却见他深不可测的眼中流转着一丝笑意。这短短一瞬,却如一夜春风催生万花,迷乱了这一刹那。
范海星走进内阁中,嗅到的竟是熟悉的金石香味。白泽竟然还特意点上了谛听喜欢的香,这也正好便宜了范海星,赶紧抓上机会猛吸了几口。
“本尊叫你进来看我,你竟站在那儿吸香火?你的良心何在?”
谛听的声音忽地从一边传来。范海星赶紧转头,就看到谛听只着一件纯白的内袍,倚靠着床阁的木柱站着。
“谛听!你没事了啊!”范海星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谛听的腰。
没成想谛听却嘶了口气:”轻点儿,伤口还未痊愈,需得修养两日才行。你再用点儿力,本尊又得躺回床上了。”
范海星立马松开手:“啊,对不起啊,那你起来干嘛,快躺下啊。”
“还不是见你光顾着吸食香火,都把本尊抛到脑后了。”
谛听哼道,倒惹得范海星忍不住笑出声来。扶着谛听重新靠坐在床上,范海星还小心翼翼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呵,你竟还有这份细心?莫不是真因为本尊伤了,你心存愧疚,才如此温柔待我?”
范海星瞪了谛听一眼。“你都快把我吓死了!你不说你的鳞片刀枪不入吗,怎么一下就伤的如此之重,我还以为你小命休矣。”
“那可是蓬莱玉枝,能与之抗衡之人寥寥无几。我还能与它过上几招已然十分厉害了。若是我没有中毒,必然也不会被它所伤。”
说到这儿,谛听又玩笑地笑道:“若是你受了这一下,此刻早已魂飞魄散了。怎样,本尊可是又救了你一命。”
范海星撅了撅嘴,端起床头的药碗,试图岔开话题。
“莫想蒙混过关啊。本尊搭救你数次,还没见着你回报过本尊,如今怎么也该有所表示了吧?”
“大丈夫如此斤斤计较做什么?”
范海星端起药碗递到谛听手边。但是谛听一闻到那苦了吧唧的药味儿,就嫌弃地皱起鼻子扭过头去,甚至还把手塞进了被子里。
“无甚表示,休想让我喝了这玩意儿。”
范海星简直哭笑不得:“那你想要什么表示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耍脾气。”
谛听可不管那些,他冲范海星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范海星看到这手势,耳朵便是一热。
这混蛋,竟然仗着自己身上有伤,就要耍无赖。范海星一时真想把这药泼到他脸上去。
“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肯么?”谛听挑眉道。
范海星咬了咬牙,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她这辈子,都没有跟男生正儿八经地拉过手呢,这陡然之间就要让她主动去吻一个男人,实在让她有些紧张。
不过,想到这人是谛听,她心里倒也无甚怨言。这世上,也只有谛听能这样舍命护着她了,唯此一点,便足以她用尽一切来珍惜。
想到这儿,范海星便也感到一分释然。她索性放下药碗。谛听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还没反应过来,范海星便起身上前,闭上双眼吻住了谛听的双唇。
这下倒是让谛听惊得手足无措了。他本意只是让范海星把药一勺一勺喂给他而已,这丫头倒好,居然就这么亲上来了。
谛听瞪大了眼睛,一双手举在空中。抱住范海星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好不尴尬。
不过他能听见,范海星的心跳声简直是震耳欲聋。这吻倒也不过短短几秒,范海星重新坐回床边时,脸就像熟透的番茄,看起来煞是可爱。
“现在能喝了吧?”范海星别开脸,将药碗递给谛听。
谛听张了张嘴,本来是想告诉范海星自己刚才那个手势的真正意思的。但是想了想,如果说了,这丫头可能会把药碗扣在他的头上。
于是思索之后,他还是决定不说了。
谛听咕咚咕咚喝完了苦涩的汤药,刚放下碗,门外就传来一个天兵的声音。
“大人,天帝和王母召见二位。”
这个时候召见?谛听微一皱眉,心下总觉得惴惴不安。但还是说道:“知道了,我们稍后就去,你且在外面候着。”
“是。”
范海星正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尴尬,这天兵这么一插话,反而缓解了气氛。
“你现在这样,能行吗?要是西王母还不肯罢休的话怎么办?”
谛听忍着伤口的疼痛,弹了弹身上的衣服。微光一闪,便换了一身淡蓝色的束袍。他此刻长发不加修饰地垂在身后,本是简单的束发之事,只是抬手间扯动伤口,实在疼痛。
“你别动,坐下我给你弄吧。”范海星拿起桌上的木梳道。
谛听倒也不介意,索性坐在了床边。范海星还从来没给别人梳过头发,总觉得此刻,谛听的长发从自己的指尖穿过,这种感觉就像被猫挠了挠心尖。
正出神间,谛听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指。“你可听见我刚才在说什么?”
“啊?”范海星茫然道。“你说什么啊?”
谛听叹了口气:“我说,你不必担心。昨日之事,就算西王母心中不信,但是天帝已然下了定论,她不会妄自起事。只是,天帝或是会要求你留在天庭。”
“那又怎样?我才不留在这儿呢!”范海星不假思索地说着。“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而且我可是要当冥王的,怎可能在天庭当个小官了事?”
谛听笑道:“当真?”
“自是当真了,我费了那么多心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上冥王。”
谛听转过头来,眼中漾着一层柔光:“我是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的这句话。”
范海星一愣,吞吐了一会儿,才又用力点了点头。谛听露齿一笑,道了声“知道了”,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双双来到凌霄殿,不过西王母已然不在了。原本挂在玉柱上的锦罗绸缎,此刻都已经撤得干干净净。
正如谛听所想的那样,天帝的意思是将范海星和他都留在天庭。明着是要给二人好的去处,但是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天帝的试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