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星琢磨了一下,其实她听的出来,天帝这意思不过只是卖白泽一个面子。毕竟白泽现在身份不同了,也算是天帝的亲戚。
不过,天帝根本就不是真心瞧得起范海星的这点小发明。
“回陛下,小的不过一介无名之辈,幸得谛听大人栽培,才在地府混口饭吃。实则无甚才能,若是留在天庭,恐是无法有所作为。”
话刚说完,就听见房中传来一阵笑声。似乎范海星刚才是说了什么笑话一般,逗得天帝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情况,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明明谛听说,不要犹豫,自称无能的啊。
“你这小丫头,果然有几分意思。孤派人留意过你,你胆子可不小呢。不仅与罗刹交好,还一心着力于整改地府。
孤可听说,眼下地府的器械制造工艺,与药材流通,可都是你一手推动的。如此,还称为无能?”
范海星脸色一白,万万没想到天帝居然还做了这样的调查。
她赶紧俯首趴在地上道:“陛下,小的只是尽力而为。谛听大人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也只是想为他分忧解难。”
王母轻笑一声:“我瞧着你与谛听情非泛泛,他对你也是百般照料。你入幽谷时,他还派遣判官暗中保护,着实是情深义重啊。”
范海星一时没作声。难怪上次去幽谷那么顺利,什么妖物都没遇到。范海星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搞了半天是谛听派人保护。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天帝又接着说道:“如此看来,你与谛听倒是相互倾慕已久了。既如此,不如你们二人一同留在天庭。谛听文韬武略,孤尚是十分欣赏的。”
谛听也能留在天庭?范海星心里一下有些动摇。在天庭,自然是比在地府要舒服多了。且不说自己怎样,谛听若是在天庭,必然如同鸿鹄展翅。
地府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该呆的地方。
又或者说,地府本就是被刻意打压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的。范海星细细想着,便觉其中必不会如天帝所说那么简单。
“陛下。”
才刚刚开口,身后忽地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范海星一抬头,就看到崆焕面色凝重地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双手抱拳。
“陛下,娘娘,寰玉殿出事了!琼烟仙子突发急症,生命垂危。白泽大人亦百般不适,仙医已前去诊治,然眼下尚无起色!”
寝殿中当即传来一阵拍案声:“什么?!今日尚是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怎会出这种事?孤亲自前去探望。让所有仙医都去诊治,若他们二人有何闪失,孤定不轻饶!”
说完,整个内阁中所有的婢女侍从都行动起来。天帝和王母面色凝重地推门而出,两人脸上都挂着焦虑之色。
范海星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告辞,殿外忽地又是一阵骚动。范海星一转头,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队侍从婢女都冲了进来。
一眉若柳叶,长发垂地的华服妇人大步走了进来。那一脸的怒色,简直像是燎原之火般灼人。
“帝兄,帝嫂!我听说寰玉殿出事了?!怎么回事?这才新婚第一日,你们竟如此大意!莫不是你们要眼看着这大喜之事变成大悲吗?!”
范海星退到一边,不敢说话。看气势,这便是西王母了。
天帝安抚道:“王妹莫急,琼烟仙资极高,必会化险为夷的。”
西王母哼道:“我儿金枝玉叶之躯,委身于一罪臣之弟便罢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这天庭日夜不安!”
说完,西王母便拂袖而去,天帝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几人此时也只有匆匆赶往寰玉殿,如此一来便无人理会范海星了。
范海星莫名其妙的被晾在一边,这下子倒也落了个轻松。反正她跟琼烟仙子也不熟,是死是活她才不在乎。
只是想到白泽刚成亲,就病倒了,说不定还会成为鳏夫呢。她心里一乐,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不过眼下天帝他们还没允准自己离开,她要是擅自退下了,似乎也是不合规矩的。
思来想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范海星还是选择了跟上去。正好,还能去看看热闹。
天帝他们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穿过天宫的重重高墙。范海星跟在队伍后面,一走进寰玉殿的殿门,就看到仙医们全都趴在地上。
天帝询问了一下两人的情况,一仙医便道:“仙子与将军症状奇特,皆是头晕头痛,四肢无力,进而气短昏厥。实在难以诊断啊。”
西王母一看这阵仗,心里就是一怒:“一群废物!什么叫难以诊断?!今日若是治不好琼烟,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说完,西王母便直接推开寝殿的门。一股浓烈的丹药味儿顿时涌了出来,此刻琼烟仙子和白泽,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软榻上,都是面无血色。
琼烟仙子被床帐挡着,看不清到底怎样了。但是白泽倒是醒着。那满头的虚汗,面色如纸,呼吸急促仿佛离水的鱼。
“陛下,娘娘。”白泽撑着身子想要行礼。
“爱卿躺下吧,不必行礼了。可好些了?”天帝关切地问道。
白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臣无碍,只是琼烟。”
西王母冷冷打断了白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儿好端端的怎会突发急病?白泽,我儿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王母叹了口气:“王妹,白泽如今也是一样的处境,怎能怪罪于他?”
“非也,岳母大人教训的是,是小婿无能。琼烟如今这样,我亦是心如刀绞。”白泽神情悲戚道。
范海星伸长了脖子看着白泽,这脸色,当真是比纸还白。先前宴会上饮下的酒,此时都化作了痛苦的冷汗。
这时,一须发皆白的仙医从内阁中走了出来:“回禀陛下,娘娘。仙子与将军乃是中毒的症状!此毒刁钻无比,极难发现。乃是百毒之首!”
“什么毒?可有解药?!”西王母急忙问道。
老仙医捧起一张手帕,小心翼翼地摊开。众人这才看到,里面躺着的俨然就是范海星今日佩戴过的那支钗子!
“此物上涂有纯度极高的夔貘生。毒性之烈,佩戴于发间,便可弥漫全身!若是见血,必定封喉!
将军仙脉稳固,身体强健,故而才撑住了。仙子体质稍弱,眼下着实危急啊!此毒汲百毒之血炼成,只有取集百怨的忘川河水,方可炼制出解药!”
“竟是有人蓄意谋害?!”天帝抬眼一看白泽发间的冠钗,赶紧将它摘下。“如此害人之物,怎会出现在婚宴上?!”
范海星看到那钗子,心里顿时如遭雷击。这钗子是自己送出去的,这下可好,脱不了干系了!
只是,谁会这么干呢?这摆明了就是借刀杀人,什么人跟白泽有仇?还要拉她下水,这也太过分了!
不过现在的局势,对范海星来说可就不这么友好了。
看到那钗子的一瞬间,范海星就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但是她也不敢跑,那样就更显得她做贼心虚。
“这钗子,分明不是仙子出嫁时所佩戴的。是哪儿来的?!”西王母拿起那钗子掷在地上。
“回娘娘,此乃谛听大人的随从,范海星所赠之物。”崆焕抱拳道。
说完,他便一招手,几个侍从立马架住范海星将她拎进房中。范海星奋力挣扎着,满心不服地跪在地上。
白泽眉眼如刀地质问道:“海星姑娘,我有意举荐你上天庭为官,未曾想你竟如此恩将仇报?纵使我在地府与你有诸多不愉快,你也无需如此报复!”
“你血口喷人!什么夔貘生,我听都没听说过!我本不想送这钗子,她偏要!我和谛听戴了都没事,怎的到你们那儿就有毒了?!有毒也是先毒我们啊!”
“放肆!尔等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狂妄?!”西王母怒不可遏地看着范海星。“此人心肠歹毒,胆敢毒害上仙,其罪当诛!”
“我什么时候下毒害他们?是琼烟仙子自己要这钗子的。”
“琼烟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东西没有,岂会瞧得上你这破钗子?分明是你将此物作为贺礼赠送于她,典礼单上可写得清清楚楚!”
崆焕说完,还真叫人拿出了典礼单。上面竟真的写着,范海星送了这一对钗子,而原本是她送的渊玉和琉璃纱,此时都写做是谛听所赠。
范海星身子微微发抖,简直是百口莫辩。这分明是白泽一手所为,既能撇清自己的嫌疑,又能将事态尽可能严重化。
她自然不可能说这钗子是谛听那里来的,这事要是牵连到谛听,可比发生在她身上要严重多了。
“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范海星咬了咬牙,想着反正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不如不说。索性低下头去,只是看到那对被扔在地上的钗子,她心里就是一阵委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无话可说,只是,这对钗子既无人要了,便还于我吧。”
说完,范海星就不管这上头有没有什么毒,直接伸手将钗子捡起来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