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狐狸,你等等我!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招财吃力地追赶着银狐的脚步。
“你跟上来做什么?!”银狐猛地停下脚步。
“你…你伤还没好…”
话没说完,银狐便看到貔貅已然一马当先追了上来。他手中雷光灼灼,挥手便是一道锐光劈空而至!银狐赶紧张开九尾,将招财拽到身边,同时飞身一跃,躲开貔貅的追击。
“老东西!鼻子灵又怎样?你跑的过我么?当心把你自己给累死了!”
银狐挑衅地哼道,随即便又如一道闪光般窜了出去。前方便已是城门,远远地,莫言酒就看到城中此起彼伏的骚动。
“大人,弓弩都已经准备好了。”一阴兵对莫言酒说道。
说话间,银狐便已拉着招财冲出了住宅区,抬头便是密密麻麻的镇魔晷石弩,全都已经将箭头对准了两人。
“臭狐狸,这怎么办?!”招财吓得脸色一片苍白。
银狐绷紧了后背,胸前疼痛难忍。“让你别跟来,你偏要来!”
“大人,放箭吗?”那阴兵问道。
莫言酒看了看银狐此刻气喘不止的模样。他胸前的伤口早已裂开了,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若非是意志力支撑,恐怕此时也早因失血过多而倒下了。
他叹了口气:“不,让他们走吧。”
“可是…”
“让他们走!”
那阴兵只好不再反驳,抬手对其他人做了个收手的手势。
一时间所有的弩都转开了方向。银狐感激地看了看莫言酒,不敢犹豫,转眼便穿过城门冲进了幽谷中。
虽然幽谷与游魂城不过只是一墙之隔。但是一穿过这道城门,眼前却是苍翠辽阔的山川大河。
人人都道幽谷中妖物横行,阴森可怖。但是在银狐和招财眼中,这幽谷却如同一幅最庞大恢弘的画卷。
春来时桃花漫野,伴随着暖风漫天飞舞。夏至花落,却又彰显出满山苍翠。秋日红枫如炬,野果醇香。冬来漫天细雨,时而也会有银白大雪,为整座山川平添一股苍茫壮阔之感。
招财扶着银狐,也不知是逃窜了多久。露珠从树梢落到两人的头发和肩上,凉意浸心,但是周遭却安静得像是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
两人行走在这些如擎天柱一般粗壮高大的树林中,渺小得就像两只不起眼的小虫。在这片广袤的天地间,他们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微小的尘粒罢了。
“似乎好几年没有下过雪了。”招财抬头看着枝桠纵横交错的天空说道。
“若是下雪,就糟了。”
银狐松开捂在伤口上的手看了看。黑红色的伤口像是一个空洞,源源不断地流逝着滚烫的生命力。它们洒在地面,被苔藓和枯叶舔舐着,成为它们的养分。
“你别动,我再替你重新包扎止血。”
招财将银狐靠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上。解开包扎伤口的细布,才看到原本就十分糟糕的伤势,现在因为在城中的那一番剧烈行动,而完全撕裂开来。
只是现在,流出的血已经远不如昨日那么多了。透过伤口处的血肉,都能看到白森森的肋骨。招财双手颤抖着,脑中嗡嗡作响。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这伤太严重了。你流了好多血…”
银狐淡淡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无妨,反正已逃了出来。在这幽谷中,你我便已是自由身,有的是时间。”
招财抹了把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自由身啊,不如,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建个木屋。生几个狐狸崽子。”银狐笑道。“你说,我们要是生孩子,生出来是猫,还是狐狸啊。”
招财咬了咬嘴唇:“你这臭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谁要跟你生孩子啊!”
“你既不愿意,那便罢了。”
银狐撅了撅嘴,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招财看得发笑,只好垂下眼帘,一边给他治疗着,一边喃喃了一句。
“愿意愿意,行了吧?”
“那便好。”银狐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难受地躺了下去。“适才倒不觉得,现在却觉得身子累得慌。蠢猫,我歇一会儿,这次你可要记得叫醒我。”
招财心中一慌:“不行,你不能歇。我很快就给你治好了,你不许睡!”
“可是,我真的好累。”银狐露齿笑道,但是双眼却并不是看着招财。
“你不许睡,我允许你睡你才能睡,听见没有?我们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看看这里的大好风景吗?”
招财抱着银狐的脑袋用力晃了晃,硬是让银狐不得不再次集中精神盯着她的脸。
“你好烦啊,蠢猫。”
“再烦你也得忍着!”
才安心下来说了两句话,耳边便又捕捉到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
“这里有血迹,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白泽四下张望着,心急如焚。“大人,这幽谷中是妖物盘踞之地。如此仓促进入,恐怕不妥,还是先撤回城中,再行商议吧。”
但是貔貅却对白泽的话充耳不闻。他弯腰拈起脚边草叶上的血迹,放到鼻尖嗅了嗅。
“那妖孽伤得极重,跑不了多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招财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来,一把架起银狐的胳膊。“臭狐狸,撑着点儿,他们追上来了!”
银狐虚弱地撑着身子,但是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就连眼前,都已是混沌一片,所有颜色搅在一起,好似一团浆糊。
招财本在耳边的话,现在听起来就像是远在天边一般。
“蠢猫,把我放下…”
“现在不行,那老东西又追上来了!真是阴魂不散!”招财吃力地拖着银狐,举步维艰。
“放下,听我的。”
招财实在无法,只好将银狐又放下。
银狐紧紧握住招财的手:“我有件事,要你,要你亲口告诉谛听。你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你自己告诉他啊,我记性不好我会忘记的!我能治好你,我什么都能治好!”
招财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倔强地擦掉它们,但是却还是泪痕满面。
“我知道,只是…我太累了,不想撑了。貔貅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我。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你无需害怕,你回去之后,便对他说…
说你是受我胁迫,不得已才为我治伤,才随我出城的。你去找,去找白泽,我知道他对你有意,他必然会帮你的。”
招财拼命摇头道:“我不,我不!我恨死他了!若不是他,若不是天庭的那些家伙,你怎么会这样!”
“我本就是,不会有善终之人。你且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只是,日后我再不能护你了。你听好了,一定要将我现在要说的事,亲口告诉谛听…”
貔貅带着一众阴兵步步紧逼。眼前树丛茂密,众人小心翼翼地搜寻着。崆焕一手持剑,一手拨开眼前的垂枝。
招财忽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那后面。崆焕一惊,赶紧抬剑:“找到了!那猫妖在这儿!”
白泽一听,赶紧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崆焕。“招财,你可还好?可受伤了?”
“那狐妖现在何处?!”貔貅质问道。
招财满面泪痕,双眼淹没在汹涌的泪水中。她深吸了一口气:“他胁迫我来此,为他治伤。现已因伤势过重,血流不止而死!”
“尸首在哪儿?”
招财指了指身后。一众阴兵立马跑了过去,貔貅这才满意地看到,银狐面色如纸,已然没有了生气。
“如此妖孽,这样死了当真是便宜了他!”貔貅咬牙切齿道。
“将这妖孽枭首示众,尸身挂于忘川桥头,十日不可取下!也让那些个目无天规的人看看。藐视天庭,残杀天庭要官,是什么下场!”
他说这话时,双眼直视着白泽和招财。白泽低头不语,但是招财,却忽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貔貅问道。
招财吸了吸鼻子,冲貔貅笑着说道:“天规不是你们这些上仙,神兽定的,而是天下苍生的轮回命数。说不定有朝一日,便轮到你们头上了呢?”
貔貅的脸色一时又阴沉下来。
白泽见状,立马上前道:“大人,招财姑娘惊惧万分,说出的话自然是不作数的。您大人大量,何必把一小女子的胡话当真?”
听白泽这么一说,貔貅才又舒展开眉眼。他对一众阴兵挥了挥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