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事务官面面相觑,只觉得荒谬。“大人,您身为天庭上仙,并非我地府的人,如此草率决定,恐怕难以服众吧!”
“民心尚可积累,且有谛听大人辅佐,本座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你们这儿有多少人是受了貔貅贿赂的?当真以为本座一概不知吗?
若非鹿遗已死,貔貅行事败露。你们这些墙头草,还不都是攀着谁给的礼重,就往哪边倒么?怎么此时,倒论起民心和服众来了?”
白泽冷笑着说道,这话着实是让众人愤怒不已。
“白泽大人,凡事讲证据!你如此信口雌黄,污蔑我等,就不怕天帝降罪吗?!”
“若无证据,我又怎会轻易开口?”白泽笑道,转身推开房门欲取出那些信件。
但是刚一开门,就迎面对上了范海星削铁如泥的锋芒。白泽吃了一惊,后背一僵,还未来得及反应,范海星就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否则你小命不保!”范海星恶狠狠地威胁道。
白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范海星,一双星海一般的眼睛里都是不屑。“我派人找遍了全城,你倒是学聪明了,躲在我的住处。”
“我当然聪明了,被你整了好几次,要是还不学聪明点儿,我脑子白长了啊?”范海星哼道。
一看到范海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莫言酒只觉得心中不妙,头都大了。
他原本还以为,借着昨夜那场骚动。范海星应该趁机离开地府,逃之夭夭的。他本来都打算,过了今日,他也就抽身离开地府,再不回来了。
谁知道范海星居然没走,还出现在这风口浪尖之上!莫言酒咬了咬牙,心中一阵动荡,趁着此时无人注意到他,便赶紧抽身退了出去。
他匆忙奔向冥王殿。谁知刚刚穿过忘川桥,便看到周洲已经持剑等候着了。他只好叹了口气。
“遥想数月前,你还拜我为师,要我教你剑法。未曾想这么快,你我就要刀剑相向了。”
莫言酒缓缓抽出笛中剑,双目如水中沉石一般冷了下来。周洲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手中的锋芒却已如风一般挥了上来。
此时城中一片萧瑟,青天白日却也不见有人出门。只是偶尔有好奇的目光从门缝窗缝中望出来,看着被阴兵天兵围的水泄不通的百花满堂楼。
范海星从怀里拿出那些信件,一手用匕首抵着白泽的脖子。
“白泽确实收集了不少你们受贿的证据!一来是为了助自己上位,掌控地府,二来也是为了拉貔貅下马。
他一手策划了所有的事情。你们若真顺他心意助他上位,他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们!我适才才听他与他心腹说,要将这些信件全数交给天帝!”
白泽哼笑一声:“范海星,这破败地府,你当真以为我稀罕留在这儿么?”
“你当然稀罕,这样你就可以帮天帝掌控一方势力,还能时时盯着谛听。让他与我再不得相见!我与沙华不同,我不是妖怪,也不会使生灵涂炭!”
范海星用力抬了抬匕首,逼着白泽靠在走廊的护栏上。锋利的锋刃轻而易举便将白泽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白泽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丝毫没有被胁迫的危机感。
“你现在不是,难保以后不是。我早已说过,我并非恨你,也并非是恨沙华。只是不愿看吾兄一错再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放屁!这跟你当冥王有什么关系?你把这地府搅得好似一锅浆糊,你还想当冥王?!”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若成了冥王,反而能留你一命,你只需离开地府再不出现,哥哥自然也就无法。”
“你做梦!有我在,有谛听在,你休想当上冥王!”
白泽露齿一笑:“你若要如此一心寻死,那便随你吧。天帝已对你下了诛杀令,你若聪明,就应该趁着昨夜赶紧逃走。
但你既如此愚蠢,倒也省了我那些功夫了。如今你在地府已无立足之地,眼下更是插翅难逃。”
范海星后背一紧,但是脸上却硬是冷静下来。“你放心,我要是挂了,也要先拉着你垫背!况且,谛听还在,我未必就像你说的那么倒霉。”
白泽倒也不在意,哼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哥哥是真心待你?他不过只是想借你躯壳,复生沙华而已。就连莫言酒,也不过是想借你之手恢复原身。
若非沙华复生,必然搅得三界大乱,吾兄必然遭受灭顶之灾的话。你真以为我会费如此心思,步步为营吗?”
这话一出,范海星的手便不自觉地一颤。
但是她还是仰头一笑:“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你的!”
白泽冷笑一声,抬手举起冥火印:“见此令者如见冥王!尔等还不速将此妖孽就地正法!”
“谁敢!谁动一下,我就在这家伙脖子上扎个窟窿!”范海星威胁道。“你们若真想保住官位,就该揭发白泽,助…助谛听上位!”
本来范海星是想说助她上位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处境尴尬,加上已经被撤了官职,就算手中拿着他们的把柄,恐怕也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还是由谛听掌管地府更能服众。
一众阴兵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那些个事务官看到范海星手中的信件,一个个心虚得头顶冒汗。若是这些都落到白泽手中,再到了天帝手里。
那他们便都只剩下去地狱服刑的份儿了!思来想去,只有现在将它们抢过来,才是明智之举。
“范姑娘,我们自然是想如你所说。可是,我们也没有证据向天帝弹劾白泽大人啊,你还是先放了他,将那些信件交给我们吧。”
白泽怒道:“你们这些庸官,不过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而已。我再说一次,尔等现在便杀了这妖孽,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一众人实在无可奈何,想着范海星大多也不会真的动手杀了白泽。一时也便横了横心。众阴兵受令,立马摆开架势,将手中的钢枪都齐齐对准了范海星。
“住手!”
正欲上前时,一声断喝生生制止了他们。范海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正手心冒汗,不知此时该怎么办。抬眼便见谛听粗暴地推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
“谛听!”范海星喜出望外地笑出声来。
白泽动了动嘴唇,但终是什么都没说。谛听眉眼中怒火正盛,他一一扫视着周遭众人,流光溢彩的双瞳隐藏着千军万马。众人闭嘴不言,纷纷低下头去。
“我不过就是在屋里闷了几天。看来你们倒是,不甘寂寞啊。如此热闹,倒真是有意思,嗯?”谛听笑着,从那几个事务官眼前走过。
那几个人低头不语,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谛听的笑都仿若凝着杀意:“还杵着干什么?要我教你们如何滚出去吗?”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守在酒楼外后,白泽才忽地笑出声来:“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哥哥的耳朵。”
谛听没有理会白泽,只是松了口气,看着范海星。
“看来这段日子未见,你这胆子也变大了啊。日后你可别拿着刀这么比着我啊。”谛听轻松地说着。“行了行了,放了他吧,之后的事我会处理的。”
“可是谛听,是白泽想要篡夺冥王一位!是他杀了冥王,他还拿到了冥火印!”
范海星生怕白泽跑了。更何况白泽说,天帝都下了诛杀令。要是这么把他放了,天兵一拥而上,真把她给宰了怎么办?
谛听傲慢地哼笑一声:“他没有拿到冥火印。我早已料到他的目的,杀鹿遗,杀冥王,将冥火印放到貔貅房中,再以此揭发他妄图占权的罪名。
这些都已在我意料之中了,因而,我一早就让招财将真的冥火印取给了我。他手上的,不过是略微逼真一些的赝品罢了。”
两人皆是一惊。然后便看到谛听抬手一晃,手中便出现了一块与白泽手中并无大致的令牌。这玉像是粘稠暗红的血,仿佛随时就会融化掉。
其挂穗上的金珠,金丝,点缀着光润的血玉。其上雕刻的冥炎,更是浑若天成。虽然两块玉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显然谛听手中这块更显光泽饱满。
白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里这块玉牌。只觉心中一阵怒意沸腾,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料到谛听会抢先他这一步。
如此一来,原本对他有利的局势,此刻便径直倒向了谛听这一边。他计划良久,此时却也是全盘皆空。
“不愧是哥哥,终归还是为弟输了这一筹。”白泽愤恨地将玉牌掷在地上,只听清脆一声,便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手中捏着貔貅的把柄,想必你也警告了貔貅,让他知晓轻重。若他真是敢将我培育彼岸花的事告诉天帝,恐怕天帝也该对我下诛杀令了。”
谛听抛了抛手里的玉牌,貌似说笑着,但是嘴角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一丝寒意。他从衣袍里拿出两把染血的长剑,扔到地上。
两人一眼便认出,那是周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