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天庭的贵客,为了这个,范海星还特意回家一趟。换了身体面得体的衣裳,梳妆打扮了一下。然后才去了冥王殿。
到殿中的时候,谛听已经和银狐坐在一块儿说话了。只是这次,谛听并未坐在冥王的座位左边,而是坐到了和事务总管的席位中。
而白泽则坐在了冥王的右边。
“我记得上次,你不是坐在冥王的左边吗?怎么现在,那位置还是空的?”范海星问道。
谛听与银狐的神色此时并不如上午时那么轻松,反而渲染上了一丝凝重。
“自古以左为大。白泽身为天庭上仙,让他上位而坐倒也正常。只是按道理,应该是他在左,我在右。看来这次,这位‘贵客’身份比白泽还要尊贵。”
范海星这才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刚刚坐下,就看到殿门外的侍从们齐齐下跪行大礼。一众事务总管们也都站了起来。
就连冥王都从主位上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哎呀,天禄神兽,貔貅大人大驾光临,当真是让我这地府蓬荜生辉啊!”
貔貅?!谛听与银狐的脸色霎时一白。两人对视一眼,仅仅一瞬,便尽显惊惶之色。
但是此刻也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只见一位须发浓密,身形壮硕的老人走进殿中来。这人看来气度不凡,眉宇轩昂却又不失和蔼。
他额头上还纹着五彩祥云,羽披飘飘。双目透着睿智的闪光,虽模样略显苍老,但这份沧桑感却透出一派傲然仙骨的气度。
鹿遗跟在貔貅的身后,昂首挺胸。一副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到银狐坐在一边,又立马露出了讨好的憨笑。
只是此时,银狐胸如撞钟,只恨不得凭空消失在这儿。
“哈哈,冥王大人,许久不见,这地府倒是改变了不少啊!”
貔貅嗓音雄厚如同滚雷,听着便十分有震慑力。众事务总管,包括谛听白泽,都齐齐对他行礼,待他抬手止礼之后,才都站起身来。
“想起我上次来地府,都是七百多年前了。那时,地府就只有五六个事务总管,萧条得很。如今,也亦如此繁荣了啊。”
貔貅哈哈笑道,走到左边的上位坐下。这个位置,恰好就在谛听他们旁边,着实让人紧张不已。
范海星自是不敢去看这么个大人物的。想来过了这么久,貔貅早已忘了在白泽的婚礼时,就已经见过她了。
“貔貅,是天庭的事务总管吧?怎会到这儿来?”范海星小声问道。
“想来,除了天帝的指派,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谛听看了看白泽,眼中都是气愤。而白泽却是一脸茫然,皱紧了眉头不知谛听为何突然变脸。
“这貔貅,与我也是旧仇了。当年天庭之乱,我身负重伤,便是他追踪了我三天三夜。这家伙鼻子灵的很,比哮天犬还过分。要不是…”
说到这儿,银狐又看了看谛听。
“这家伙见过我变换女身多次,若是被他认出,必是逃无可逃了。”
“时隔千年,他未必还记得你的模样和气味。稍后席间你循着机会便先行离开吧,明日便离开地府,出去避避风头。”
“眼下只有如此了。”银狐道。
幸好这会儿,貔貅正忙着跟冥王饮酒说笑,并没有跟他们搭话。银狐低着头一言不发,反倒是鹿遗,一直往这边儿张望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在这儿坐着实在是芒刺在背,我先回去了,你替我挡着点儿。”
银狐说着便站起身来,低着头敷衍地对众人行了个礼。不过殿中筹光交错,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就连冥王,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已。
不过冥王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地府众人人都知道。银狐向来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才懒得理会场合礼数。
只是鹿遗一见银狐要走,赶紧站起身来。“诶?银儿,你怎么了?宴席尚未结束,你怎的就要走了?”
这一嗓子,霎时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银狐的身上。银狐后背一紧,只好收住脚步。心里恼火不已,只恨不得现在就把鹿遗的嘴给撕成碎片。
谛听立马起身道:“诸位大人,判官近来操劳上位事务官考试的事宜,实在劳累。鹿公子,且让他回去休息吧。”
鹿遗一时有些犹豫,但是貔貅一听“判官”二字,眉峰一挑便来了兴趣。
“这位便是地府的判官大人啊。实在是久仰!我听我这小侄说,这地府的判官是位绝色美人,他一心倾慕,我此行,便也是想看看我这小侄的眼光。”
貔貅端着酒杯从上位走了下来。谛听心中一慌,匆忙拦了上去。
“貔貅大人,数百年不见,可还记得本尊么?”谛听笑道,作势要与貔貅碰杯。“判官近日确实劳累,不如还是改日再与她谈话吧。”
银狐转过身,低着头对众人行了个礼,匆匆便要走。
“谛听大人,当真是好久不见。”貔貅客套地笑了笑,转眼看到银狐要走,便赶紧开口道。“慢着。”
“判官大人如此不给面子,莫非是我这小侄得罪了您吗?若不介意,老身愿为他敬酒赔罪。”
这话一出,便是把银狐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若是不理貔貅,必定会被人觉得他目空一切,藐视天庭。可若是真的正面交谈,又恐会被认出。
范海星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在这种场合说上什么话。只好咬着牙担忧万分地看着几人。
鹿遗看了看貔貅,隐隐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立马起身迎上去。
“舅叔,要不还是算了吧,银儿毕竟是女子,您何苦这么为难她。明日我再随您去判官殿,与她说话便好了嘛。”
若是今日躲过,明日也躲不过了。貔貅这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心思颇深。若是明日发现银狐不在地府,那说不定才真是要闹出大乱子了。
思来想去,银狐只好咬了咬牙,再次转回身来。
“实在是失礼了,貔貅大人。小女子确是身体不适,给您赔罪了。”
银狐掩面轻咳两声,一派忧郁柔弱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貔貅向他走近几步,银狐才又更加羞怯地低下头去,娇柔媚态尽显无遗。
“是老身唐突了姑娘。我这侄子想来喜好追逐美人,他与我说起时,我还以为又是什么野仙小神。未曾想却是判官,实在是高攀了姑娘。”
银狐掩唇浅笑:“大人说笑了,小女子无才无德,不过是在这地府混了个安身立命之处而已。只是,小女子实在配不上鹿公子,还望大人见谅。”
貔貅深沉如渊的双眼微微一动,端着酒杯向银狐又靠近了两步。
“原是如此,姑娘若无意,那老身也不勉强。还望姑娘原谅我那小侄的无理之情。老身敬你一杯,以示歉意。”
银狐笑了笑。“大人,小女子身体不适,改日再还您一杯酒吧。”
“无妨。”貔貅晦深莫测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才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银狐复又行了个礼:“小女子告辞了。”
“诶,银儿…”鹿遗不舍地想要叫住他。
“行了,你这蠢材!适才银姑娘已然说得十分清楚,你便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貔貅呵斥道。
见银狐总算顺利离开了冥王殿,范海星的心才总算放了下去。但是抬头看谛听,却见他依旧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怎么了?难不成你听出什么了?”范海星担忧地问道。
“貔貅适才似乎有意隐藏他话中之意。我听不出来他究竟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想来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刻意躲避我的听觉。”
“那岂不是,他已经怀疑银狐的身份了?”
谛听摇了摇头:“此事尚不可知,多个心眼为妙。”
宴席结束之后,范海星也没急着离开,而是随着谛听一同去了偏殿。众事务官缓缓散去,适才喧闹的冥王殿,此时也慢慢地寂静了下来。
走到庭院门口时,才看到银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饶是他往常总是随心所欲,潇洒随意,此时脸上也显出一丝紧张来。
“怎么样?我走后,那貔貅老儿可还有说过什么?”
三人回到房中,关上门后,谛听才说:“难说,不过他必然已经发现了什么。幸而你没有真的回判官殿。”
说完,谛听便走到内阁中,按照某种顺序抽出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只见书架竟咔嚓作响地翻开,露出了一个空洞。
里面放着一个一尘不染的木箱。这箱子半米见长,高约二尺,瞧着略有些重量。谛听将箱子拿出来,递给了银狐。
“此物我也替你保管了许久了,如今物归原主。若是貔貅当真认出了你,你必然用得上。若是他没有认出,你过些时日再回来也不迟。”
“这是什么啊?”范海星好奇地凑上去问道。
银狐打开箱子,一丝仿佛被压抑许久的闪光掠过。范海星这才看清,这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套银铠戎装!
这熠熠生辉彷若星辰的铠甲,兽面云叶状的雕纹。竟与那日在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