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哲一瘸一拐,满身狼狈的看着谢涟漪笑,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谢涟漪和当初的谢二丫很不一样,可他相信,就算小妹变了,也依旧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妹妹。
谢涟漪看了看周围,没看到顾羽墨的身影,也不追问,跑着向方明哲跑去,说:“三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是这个丫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跑,我和爹很担心的,爹在家中收拾,我就出来找你了。”方明哲说的轻松。
谢涟漪低头一看,他干净的衣袍此刻满是脏污,鞋子上也带了泥土,指不定跑到了什么地方去呢。
谢涟漪看下眼里,记在心里,和方明哲说说笑笑的走了回去。
回到方家,方还将家中稍微收拾了下,谢涟漪回到家中,方还叹了口气,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涟漪看着方还的样貌,略显老态,她的心底有着一些不忍,她不禁反问,自己这样跑掉是不是做错了。
“这几天,三哥你是怎么住的?”谢涟漪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疑惑的问道。
方明哲咳嗽了两声,不在意的说:“就这么住。”
“所以,你也病了。”谢涟漪说着,皱着眉道:“爹,这下可怎么办?”
方还看着家中的屋架子,说:“今晚将就一晚吧,对了,明全呢。”
方还这才发现家中次子竟然不在,谢涟漪和方明哲对视一眼,还真的没看见方明全。
“不知道,都没在意,二哥去哪儿了?”方明哲随口一句,却被外头抱着被子进来的方明全听了个正着。
后面还跟着几个婶子,手里都抱着被子或者是茅草稻草等物。
方还看到,立刻走了出去,方明全压抑下心中的不满,笑道:“爹,我去寻叔叔婶子们帮了忙,他们都愿意将家中空闲的被子等物借给我们。”
方还见状,甚是感激的说:“方还多谢诸位。”
“不用客气,方家大哥,先用着吧,将就一晚,明日拾掇拾掇就好了。”为首的婶子笑眯眯的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了一旁双手怀胸的谢涟漪一眼。
谢涟漪清楚的看到,这些人的笑容僵硬的很,一旁的方明哲一双眼却在被子上游移,半晌后他低声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
“别说话。”谢涟漪似笑非笑的看了方明哲一眼,没有言语。
这家中的东西,方还一向不管,方明全不屑于去管,故此他们二人竟然都认出,这些看上去半旧不新的被子都是自家的。
这些人也聪明,他们常盖的被子倒是未曾动,这些被子应该都是方谢氏藏在柜子里的。
在谢涟漪的眼神之下,有的人心里发怵,笑眯眯的放下了被子就走了,有了一个人走,自然就有第二个人,接着所有的东西摆了一屋子。
谢涟漪看了看满屋子的东西,被子,脸盆,稻草茅草等物,倒是都还回来了,除了被程家弄去的那些,其他的应该都在这儿了。
方明哲一脸不悦的站在那,方还好好的夸赞了一番,方明全斜睨了二人一眼,说:“三弟,怎的不高兴啊。”
“二哥,你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家的。”方明哲开口询问。
方还和方明全一愣,方明全皱眉没说话,方还问道:“三郎,怎么说话的。”
“爹,这些被子都是咱家的,是娘藏在柜子里,想要来日拆了被面重新弹棉花重新缝制给大哥娶妻用的。”方明哲很是无奈的说道。
方还看了看那些被子,迟疑道:“不能吧……”
“真是好笑,如果是我们的,他们为什么要还。”方明全冷笑着反驳。
谢涟漪坐在一边,兀自出神,一句话都不说。
方明哲也懒得说了,喊了谢涟漪一声,二人将东西收拾了,各自休息了。
好在这两天不下雨,否则可真是要倒霉了。
第二天,方明全和方还将稻草茅草铺回去,谢涟漪站在那看着,想着有了钱时不时要将这屋子翻修一下,否则太不好了。
谢涟漪正想着,隔壁桃花的娘跑了进来,说:“谢家丫头,你舅母和程家的去了镇上,说是要去告你呢。”
“哦,让他们去吧。”谢涟漪淡淡的回答,想了下,冲桃花娘笑道:“谢谢婶子。”
桃花娘见她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本来想看戏的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她嘟囔了几句跑开了。
一旁的方明哲走到她身边,说:“小妹,他们……”
“别怕,让他们去告,也让他们来抓,到时候你也要去,不仅要和他们断绝关系,还要她给钱医治大哥。”
谢涟漪淡淡的说道,方明哲愣了一下,如此自信淡然的小妹,是他从未见过的。
“谢小姐,可要我去一趟。”一旁伴着收拾的牡丹走了过来低声道。
谢涟漪抿嘴一笑,道:“暂时不用,若是来抓人,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好。”牡丹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有关系都不用,点了点头说道。
中午,谢涟漪随意的吃了一些,坐在门口等着,方还和方明全收拾好了去干地里的活了,方明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一直静不下心来。
谢涟漪看着他只觉得好晃,她眼皮子上下搭在一起差点睡过去。
“谁是谢二丫。”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
谢涟漪来了精神,脚步轻快,脚下生风的跑了出去,笑道:“我就是。”
“你生母谢程氏状告你虐待舅家,不孝父母,打人纵火,跟我们走一趟。”为首之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说道。
谢涟漪点了点头,说:“好,可否将我三哥一起带去。”
“走吧走吧。”
那些人颇有些不耐烦,牡丹眼珠子一转,想着若是主子知晓了,铁定要说她办事不利,她想了下,上前走到那为首之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为首之人名唤何虎,仔细的听了点头道:“放心吧,一路上我们不会为难的。”
“多谢虎哥。”牡丹笑了,笑容浅浅的,眉眼之中带着光彩。
何虎看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冲谢涟漪道:“还请走吧。”
谢涟漪和方明哲一前一后的跟着他们走了,他们一走,村子里没事儿干的,就又聚在一起,甚至有人打赌,这场官司谁会赢。
谢涟漪和方明哲到了镇长楼,见谢程氏和程好德坐在一边,看到二人进来,谢程氏冷笑了一下。
坐在首位的周有权看到谢涟漪愣了一下,随后狠狠地皱了眉,这姑娘看着不像不孝顺之人啊,难道是她看错了。
谢涟漪和方明哲行礼,周有权淡淡的说了一声起,随后让他们四人对质。
“谢二丫,这个可是你生母?”周有权指着谢程氏。
谢涟漪点头,“是。”
“那你是否火烧程家,打了你的表哥程勤快。”周有权皱眉。
谢涟漪再次点头,大方承认:“是。”
听她承认了,周有权沉默,谢程氏急急忙忙的开口:“镇长老爷,您看,小妇人没有说错啊。”
周有权看着谢涟漪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一旁的方明哲却好似有话要说一般,他再次开口,“你可有别的话要说。”
“有。”谢涟漪微微一笑,说:“话有些长,还请镇长细细听来。”
“你说。”
周有权应了,谢涟漪在脑中仔细的想了下,娓娓道来,“小女谢二丫,乃生母程氏第二个女儿,因为生母想要儿子,故此在小女还未满月之时,便丢弃在了雪地里,是姑丈方家将我带回,养大成人。”
谢程氏满面惊慌,打断道:“镇长老爷,这……”
“让她说。”周有权阻止了谢程氏要说出口的话。
谢涟漪微微颔首,继续道:“多年来,两家都在谢家村,生母时不时的将二丫叫回去干活打杂捡柴火,如今二丫到了婚配年纪,更是为了银钱将二丫卖给了别的村的鳏夫,二丫不肯,争执之下,碰伤了额头,曾血染衣襟。”
程好德眼珠子一转,站起身高声道:“这些跟我们状告你的毫无关系,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些东西说出来,对他们不利啊。
谢涟漪冷笑,反问道:“若非没有这些,何来后面的事情,为何不让我说,是怕理亏么?”
周有权拍了一下惊堂木,眉目之间已有不悦,谢程氏和程好德二人面面相觑,只能闭嘴,周有权看向谢涟漪道:“你继续说。”
谢涟漪垂眸,深吸了口气,说:“小女脑袋被碰,却意外的在昏迷之时得到仙人指点,开了窍,看故障家抚养我们四人当真是日子不好过,小女便通过睡梦中得到的桌上桌的图案,绘了下来,找到了镇上的和气酒家贩卖,得了二十两。”
“去查。”周有权吩咐道。
谢程氏擦了擦额际汗水,耳中听着这些陆续说了出来,她眼珠子一转,突然跪在地上开始大哭,“二丫!纵然我当娘的以前做的不对,可你怎么能打伤你表哥,烧了你舅舅家啊,如今你又在镇长面前如此细数为娘的不是,你……”
“是我生错了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