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漪抬眸看他,眼角眉梢带着不明显的愠怒,说完一句马后炮,谢涟漪自知是自己迁怒了,可一口怒气在心口,她什么都没说。
顾羽墨看了谢涟漪,微微蹙眉,他还是来晚了,他得到暗卫的消息立刻就写了字据赶来,还是来晚了。
“我会还你的。”谢涟漪缓了口气说道。
方谢氏看了看顾羽墨又看了看谢涟漪,上前了一步,急忙问道:“顾先生,你是说,我们二丫问你借了银钱?”
“对啊,今日我早起入镇,想去书斋买些书籍,在路上碰到了倚墙而睡的谢姑娘,她醒来之后问我借了六文钱,并且拜托我买了糕点,送来与她。”顾羽墨一本正经,语调温和的说着。
方谢氏微张了嘴,想要和谢涟漪说什么。
谢涟漪低着头打开了糕点,吃了一口,糕点入口甜甜的,可第二口吃下来,便觉得甜腻的很。
方谢氏看着谢涟漪,眸中有着挣扎,谢涟漪吃了两口糕点,说:“娘,你照顾大哥,我去一趟周家。”
“如今天色晚了,谈生意也没这个时候去的。”方谢氏只觉得嗓子干涩。
谢涟漪看先牡丹,牡丹愣了一下,上前脆生生的回答:“我家小姐交代了,谢小姐因不便,随时可去。”
“走吧。”谢涟漪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衣衫,看向顾羽墨道:“顾先生,多谢。”
顾羽墨知晓,她是在为他上门给字据而道谢,他苦笑了下,说:“不用,我也要回去了。”
“嗯。”谢涟漪带着牡丹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顾羽墨冲放谢氏说了一声告辞,也随之离开,走在路上,他心中有着无数的念头,他从未如此管过闲事,更是未曾被人说过马后炮这些,放下他竟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惋惜。
村里的谣言已经难听了许多,若是这验身传了过去,岂不是更难听。
顾羽墨思考着,捶眸兀自走着,突然,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面色淡然的谢涟漪出现在他视线中。
“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谢涟漪皱眉,直截了当的问道。
顾羽墨沉默,半晌后道:“你为何如此问。”
“我娘之前不曾如此待我,可突然转变,要么就是村子里有什么谣言。”谢涟漪淡淡的说道。
顾羽墨点了点头,说:“村子里有很不好听的谣言,我难以启齿,你还是自己回去听吧。”
“我会回去的,很快。”谢涟漪说着,转身便走。
牡丹带着谢涟漪到了周家,许是先前就已经告知了一声,守门的并未因她穿着寒酸而怠慢了她。
谢涟漪入内,见到了周温婉以及周镇长和他的长子周和善。
温婉和善,这位镇长取名倒是有意思,周家人打量着谢涟漪,谢涟漪也同样在大量着他。
周和善看了看谢涟漪,有礼的说:“这位便是谢涟漪谢姑娘?”
“小女子谢涟漪见过镇长,见过公子。”谢涟漪问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镇长周有权对她的印象高了两分,他笑呵呵的说:“这珠宝阁就交给你们兄妹二人了,你们与谢姑娘谈。”
谢涟漪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周有权倒是开明的很,这个年代允许女儿家做生意的只怕很少,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的。
“多谢爹爹。”周温婉笑吟吟的说。
从丫头手中取过了合约,递给了谢涟漪,说:“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咱们再商量。”
谢涟漪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合约,一条一条都看了个具体,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最重要的一条上,她忍不住睁大了眼。
“我想请问,这条,一个月要给十个花样这是谁想的?”谢涟漪无奈的笑着。
周温婉和周和善对视了一眼,周温婉疑惑道:“有问题么?你那日不是随手就来的么?”
“周小姐,那日的那样子,是我想了许久的,本想来日自己做了,成亲所用,那日要用,又见小姐找不到心仪的,这才画了下来,可这一个月十个样子,实在是太为难人。”谢涟漪微笑着说。
周和善想了想,点头说:“的确是的,家中的簪娘一个月也才几个样子。”
“是我想岔了,那你觉得你一个月可以想出几个样子来?”周温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谢涟漪想了下,仔细的算了算,说:“顺利的话三到四个,毕竟我还要腾出时间学习画画。”
提到这个画画,谢涟漪就一阵头疼,她会不少东西,唯独画画是她的弱点。
周温婉和周和善听了忍不住笑了下,随后,周温婉有些迟疑,说:“三到四个是不是少了些,我那些小姐们都很喜欢那个发冠,若非这是我成亲所用,早就被拿走了呢。”
谢涟漪放下合约,“周小姐,物以稀为贵,若是人人都有,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总是供不应求,人人想要却得不到,这才是长久之计。”
“可……这样的话,不就是给了其他店家机会么?若是我们不够,他们仿造了,我们还有什么钱可赚。”周温婉的脑子转的很快,可惜还不会转弯。
谢涟漪自信一笑,道:“他们可以仿造,却想不出更好的,而我可以想出更好的,新鲜的簪子样子等一些东西,等到他们开始仿造,我们就有新东西推出。”
“而且每一套发饰,推出之时可以限量,所以那些人想要仿造拿不到东西,仿造出来的也是劣质的东西,不足为惧。”
谢涟漪两句话说下来,周温婉和周和善皆是眼前一亮,周和善拍了拍手,笑道:“好,极好,如此就按照谢姑娘说的,一个月三到四套的发饰,我们会给谢小姐记账,每个月一结。”
“对了,若是有人预定,都可接下,但是要说好工期最短也要两个月到三个月,而有些人加急,愿意多给钱的,尽管接了来告知我,最短一个月也可以交工。”谢涟漪看着周和善在那修改合约,加了两句道。
周温婉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绕着她走了两圈道:“你的脑子转的好快,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能相信呢。”
“为了赚钱,自然要转的快一些。”谢涟漪微笑着打趣。
合约改了改,谢涟漪看过了签了字,一人一份收了。
谢涟漪想了下,道:“敢问周小姐何时大婚?”
提到这个事情,周温婉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红着脸说:“下月初一。”
“好日子啊,那这样,还请周小姐周少爷开恩,这个月剩下的日子便给我学习画画吧,下个月初四我会让牡丹送来第一个样子。”谢涟漪想了下,冲二人商量道。
“可以。”周和善笑着应答了。
谢涟漪冲周温婉道:“小姐到那日,入了新房可以将发冠和簪子替换下来,顺道给店里要上新的事情广而告之,做好准备工作,挑起大家的期待,这样到时候咱们得簪子便很快就能卖出去了。”
周温婉点了点头,笑道:“好,听你的,我可提前说了,到时候若是卖不出去,可都要算你的。”
“没问题。”谢涟漪笑着应答。
周温婉和周和善凑在一起聊了两句,最后周温婉上前道:“我知道你家境贫寒,想要学习画画也是废纸废墨的事情,为了我们的合作能更好的展开,笔墨纸砚我周家愿意提供。”
闻言,谢涟漪心下一喜,冲起躬身,真诚的说:“多谢。”
“不必客气,我们是互帮互助。”周温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谢涟漪和他们又说了几句,这才走了,牡丹走之前带上了笔墨纸砚。
等到她走了,一直看着的周有权点了点头说:“这姑娘眉目清明,是个值得相处的人,你们若是和她合作赚了钱,可莫要亏待了她。”
“自然不会,她独自一人完成的发簪发冠,着实让人惊艳,是个有才华的女子,可惜了,竟然……出身农家。”周和善应了,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谢涟漪方才神采飞扬的表情,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可惜。
谢涟漪离开了周家,回到医馆,可方还商量了,家中的东西还要收拾,地里的活儿也不能没人,让方谢氏留下照顾方明轩,他们三人寻了老车头准备回谢家村。
一路上,谢涟漪坐在那,靠着车子不言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二丫,你……别怪你娘。”方还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说了这话。
谢涟漪听到声音回了神,抬眸看他,沉默了片刻后笑道:“没事,我理解,不会怪娘的。”
“那就好。”方还似是叹息的说道。
等到他们赶到谢家村之时,已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吃过了晚饭,因无事聚集在一处聊天,而好巧不巧的,谢涟漪他们回来了,并且听到了一个男人正在那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听到那些话语,以及有的人的附和,方明全的一声冷笑,谢涟漪看方氏父子并没有什么吃惊,方还低着头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谢涟漪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原因!
她冷笑了声,跳下车子,随手捡了个砖头,快步上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砖头狠狠地砸向了那个胡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