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从我出生起，准确说是从没文化的老爹为我取下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起我的人生就注定悲剧了。樊小侠，这乡土气息浓厚的三个字像一块毒瘤从此吸附在我的生命中挥之不去。
每次以它开头的对话，绝对不会有好事。
“樊小侠！”当我闻声转过身时，一只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我的左眼上，我“啊”的一声往后倒下，在失去重力的半空中我还试图舞动四肢，以至于落地时可以比较帅气。
刚倒下，一个起码大我两号的男人便压上来不停地揍我。身旁是田甜花容失色地尖叫：“哎呀，别打了，别打了啦……”分明是在阻挠，可为什么听起来更像是啦啦队在助威，那几分钟里我有如回到因为偷了家里十块钱买四驱车而给老爹胖揍的凄惨童年。
眼前的暴力男名叫鑫翔，他在将我成功揉成一摊烂泥后满意地起身，接着深情地握住了田甜的双手。
“小田甜，你要相信我。这些天里我每天都好悔恨，好想你！上次是我不对。但你不能为了气我就这样自甘堕落啊……”后面省略几百字，简单说就是作为A中德智体美劳通通一级棒的拳击社社长，他表示完全不能容忍一朵鲜花插在一坨名字都乡土到极点的牛屎上。
一番深刻反省后，鑫翔又拙劣地说起网上淘来的三流笑话，田甜“噗”的一声笑出来，柔弱的粉拳挥过去，娇嗲地骂着“你好坏”。她是真的忘了躺在地上快要死掉的我啊，挽着鑫翔的壮实的手臂恩爱地离去。可是明明几分钟前，她才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樊小侠，你做我男朋友吧。
【二】
“同学，能不能不这么丢人啊？”也不清楚在步行街的电玩城门口躺了多久，一双手从我头顶后面伸出来。
拉我起来的人是一个实在怎么看都像男孩的短发女生，要不是她那靠着胸罩才勉强隆起的幅度，我差点就喊出了一声：“哥们，谢了。”
她扶我在步行街的长椅上坐下，为我买了瓶矿泉水。我赶忙喝上一口想要漱掉口中的瘀血，却给呛得直咳嗽。女生一边嫌弃地咂嘴一边拍我后背。很久后她才好奇道：“刚刚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哪里惹到他了。”
“不能怪我，人家拳击队的。不然……”
“还嘴硬，就你这身板体操队也打不过啊。别转移话题，快回答我。”
然后我告诉了眼前的女孩，揍我的人是我校的校草兼风云人物，鑫翔。而刚才明明应该揽着我的手陪我逛街的田甜则是我校校花。三者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田甜和鑫翔是公认的一对，可惜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吵架。一吵架田甜就会闹分手来找我。那么我是谁呢，我就是A中一直明恋着校花小田甜的最不要脸最自甘堕落被其无数次利用还是会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备胎樊小侠。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喜欢田甜，爱情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哪怕刚刚人家的正牌男友才嚣张地蹂躏我并将她掳走，我还是喜欢她。我还曾暗自发誓终有一天我会长出一身钢铁般的肌肉，一用力就能撑破上衣纽扣，大吼一句“变身”，最后将他打败抱得美人归……
当然，女孩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也无从得知我的大言不惭。她在听到樊小侠三个字时就已经“哇哈哈哈”地笑趴了，脸部抽搐得那叫一个有型。我早习惯了，毫不在意地反问：“那你呢？你叫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她起身就走。
“哎，别走啊……”我赶忙拽住她，一用力女孩口袋中的校徽脱落出来。我捡起一看，下意识地念出声：“A中5班，橙小花。”
空气凝固片刻。
“啊哈啊哈哈哈……”这次轮到我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抽搐了。我忍着差点笑晕过去的剧痛，奚落地拍了拍她的肩：“哎呀，看来你老爹文化水平也是相当有限嘛，怎么不叫橙翠花啊……”
一股凛冽的杀气掠过橙小花的脸。她突然扣住我的手臂，侧肩膀顶住我的胸口，那个动作定格了两秒。
“你、你要做什么？”
女孩只是眯着眼睛朝我咧嘴一笑，只见她“呵”地大吼一声，我双脚便失去重心离地而起，眼中的世界颠倒成一个优雅的慢镜头——过肩摔！我重重砸在了地上，女孩的脸在我眼中悬空倒挂，她咬字清晰：“你再说一遍！”
我顾不上痛，赶忙翻身抱住了她的腿大喊：“师傅，收我为徒吧！”
【三】
这一天，我终于明白上天为何要赐予我一个江湖小虾的名字了，也许正是为了让我撞见这个学习跆拳道七年柔道四年的橙小花。然后我会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定当用胸肌撑破衬衣扣，去华丽丽地挑战鑫翔并将其打败，武侠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师傅，你就收了我吧！”
KFC里，橙小花已经在吃第三盒鸡翅。“就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樊小侠，你很肤浅哎！”她一脸酸相地别过头，“再说了，那个田什么甜的，不就胸大一点吗？哪里好了……”
“师傅你错了。我是为民除害。有鑫翔在一天，咱们A中男同胞永远是苦不堪言，我不过是代表正义代表月亮去消灭他，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命运很忙谢谢！”橙小花一脸不屑地抢过圣代，“我看你写幻想小说很有天分，加油，恕不奉陪。”
丢下这句话，她就一溜烟跑了。我站在吵闹的店里，愣了好半天才吐出六个字：说好的AA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冤家路窄。
次日返校我又撞见了田甜和鑫翔。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他们，可有什么办法，我总得上学总得去食堂吃饭啊。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他们俩在食堂窗口打饭，才秀了几秒恩爱突然又吵起来，我拿着一个硕大的饭盒排在队伍后面十分焦躁。
最后我就代表广大焦躁的同学表达不满了：“鑫翔，你还是不是男人呀，不就一个六块钱的鸡腿嘛，我买。”其实我压根不知道吵架内容，但被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架起鄙夷的目光扫射过去，田甜在一旁又气又笑。
“你乱说什么？关你什么事。”他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
一想到他拳头的威力难免让人底气不足，但为不辜负广大群众的热切期待我豁了出去：“鑫翔，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欺负一个柔弱女子就算了，现在还想殴打一个挺身而出维护正义和打饭秩序的美少年吗……”此言一出，围观群众嘘声一片，个别同学当场吐出来。
“打的就是你！”他挥起拳头，我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很久后才发觉拳头没下来，睁眼一看竟然是橙小花！
她稳稳抓住对方的拳头，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仗着自己强壮点欺负别人算什么本事？”说着她推开对方，将我拉到身边，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心的力道。“鑫翔，我看过你的拳击，水平就跟你名字一样。”
“什么意思？”
“烂。”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喜闻乐见坐等好戏。
“少管闲事！”鑫翔脸都绿了，“给我让开，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她揪住我的衣服，往前一推：“有胆等两个月，他再向你挑战，到时绝对赢你。”
“赢我！哈哈，我没听错吧！好啊，我等着！给他买好棺材吧。”
鑫翔气急败坏地拉着田甜走出食堂后，我既感激又兴奋，心情复杂地喊道：“橙小花师傅，你总算肯收我了！”女孩白了我一眼：“你要再喊我全名，我立刻把你丢出窗户。”接着才无奈地一笑，露出两个极不协调的酒窝：“一个星期的午饭票，学费不算贵吧？”
“没问题，我饭卡都是您的了！”
【四】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了魔鬼式训练。以往每天放学准时站在走廊上目送小田甜放学，又或者蹲点以制造意外邂逅的我，现在却得跑到操场去找橙小花。她穿着一身简洁干净的灰色运动装，不耐烦地叉着腰：“樊小侠，你迟到了三分钟。”
“刚一女孩非缠着我表白，好苦恼啊，花了三分钟拒绝。”
“少贫了，又尾随那个田什么甜去了吧，就你这出息永远给人当备胎，不，是千斤顶。快，先跑十圈热身。”她举着一根不知哪来的教鞭，大手一挥。
我丢下书包，卖力地跑起来。
才跑到第三圈时我就已经累得哭爹喊娘，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些年不爱锻炼而是沉迷网游，为什么运动会永远装病在家继续沉迷网游。到第五圈时，我觉得自己没机会再找鑫翔报仇了，直接猝死操场比较合理。
就在我要放弃时一旁多出一个人影，橙小花非常轻松地跟在我身旁，像是在闲庭信步。
“就不行了？”
“就要放弃了？”
“先转头看看左边吧……”
然后我在校门口看到了小田甜，以及骑着拉风摩托车等在门口的鑫翔。女生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欢快地跳上了摩托车。接着鑫翔帅气地戴上墨镜，露出一个骄傲又迷人的笑容，扬长而去。这个笑容一定是抛向我的，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鑫翔不爱田甜，不爱任何人，他爱的只是能凌驾于每一个人之上，这会让他无比优越。他把田甜作为一种炫耀的工具，尽管我知道田甜也不过把他当成骄纵的资本。越想越气，我回头大喊：“再跑十圈都没问题！”说完我就后悔了。
橙小花愣了下，旋即笑了，那个笑容很快晕开在夕阳余晖中，她别过头。
“我陪你，直到你倒下为止。”不一会，我听到了她淡淡的声音，在淡淡的晚风中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
【五】
也说不上什么时候起，我和橙小花就熟了。
要知道，当你绕着单调的操场跑上一圈又一圈而身边能有个人陪你时，感情总是熟络得特别快。我甚至对她有种同甘共苦的亲切感，尽管每次跑完圈后明明我感觉丢了半条命她却轻松得像是饭后散步。
一起放学回家，路过小巷口的烧烤摊我请她吃鱿鱼。谁知她却不喜欢腥味。“明天中午我带料理给你吃吧。”这句话是她主动说的。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很爱泡菜，以前妈妈经常弄给我吃。”
“好啊好啊，是不是吃了你的特制泡菜，就可以增强战斗力了。”
“你想太多了，就是普通料理而已。”她哭笑不得地白我一眼，跳上了我的自行车后座。
后来每天中午我都不再去食堂，而是爱上了她给带的泡菜。我们一起躲在闲置的礼堂边吃便当边聊人生。之所以要那么隐蔽是因为橙小花觉得，我们待在一起被人看到会引起误会。我却笑着说：“就连食堂大妈都知道我明恋田甜，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了，你从头到脚趾甲都是铁血真汉子，我怎么看都像是你的小弟！”
往往这时橙小花会不慌不忙地放下便当盒，赐我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我哎哟哟地喊着疼，却一点也不疼。因为每次摔我时她都会伸出右脚垫住我的背。后来习惯了，我纯当是搭了一次短暂的过山车，并且越搭越上瘾，一天不给她摔几次就浑身痒痒。
我们偶尔也会聊一些其他事。比如我之所以那么爱田甜是因为她曾在新生开学第一天像个女神一样美丽大方地出现帮我垫了少带的几百块学费让我能顺利报名。橙小花则告诉我，她的妈妈是韩国人，中文名字当然也是妈妈取的，所以才会很难听。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现在她跟着婆婆住，妈妈在韩国当跆拳道教练。
“妈妈好久没回国了，我好想念她的泡菜。”橙小花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饭盒，有些伤感，“妈妈做的比我做的更好吃。”
“期待期待。”我漫不经心地吃着便当，心里想的都是田甜。
“你真的很想赢他吗？那个鑫翔。”她突然又问我。
“当然。”
“好，我决定好好帮你。”
“搞什么呀！原来你还有保留啊？不过，为什么突然要帮我了。”
“认真起来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她眯着眼，莞尔一笑，“不过目前，你除了脸皮厚，还真没啥优点。”
【六】
当晚我就跟她去了学校附近的健身房。当我抽出两张老人头办了张月卡时，我的心在淌血。“想要赢他光每天跑步锻炼下身体素质可不够，你需要力量。”橙小花非常专业地带着我走过那些专业的健身器材，一路上我看到那些满身砖块的肌肉男，觉得自己像是霍比特人。
“每天跑步机、动感单车、臂力器、哑铃、举重、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有没有问题？”
“啊，快下雨了，我家衣服还没收呢，要不我先……”
“我是无所谓啦。”橙小花眉毛一挑，“不想追你的女神了吗？”
我转身回来：“算了，收衣服那种事情交给我妈就好了。”
“这才是男人嘛！”橙小花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
之后的半个月里我变得非常害怕放学，因为一放学我就将从人间踏入地狱，不但要跟每个榨干我力气的器械亲热一遍，还要被强迫吃下6个生鸡蛋。当橙小花递上一大杯黏稠的黄色液体时，我差点以为那是什么动物的排泄物。而她用一脸“你不是要独门秘方么”的无辜表情看着我。
第一次见那东西时我说橙小花，你还是买一斤砒霜给我吧。橙小花怒了，上前掐住我的嘴灌起来。尽管我极力反抗还是被迫吞了下去。有多难喝就不说了。
离约定期限还剩十天时，我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结实不少，浑身充满力量。这时橙小花带我去了健身房的另一个区域，找到一个正在打沙袋的大叔。那位叔叔浑身都是黝黑的结实肌肉，穿着性感的红色拳击裤， 见到橙小花笑了：“哟，小花今天带男朋友过来了呀。你最近不是在办签证要出国吗？还交男朋友，不厚道哦！”
“不是的，文叔你别乱讲啦。”橙小花脸红着否认。
我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文叔用带着拳击套的手撑着下巴：“难啊，鑫翔那小子也常会来我这玩玩，我了解他的水准，只有十天的话你打败他的概率是零。”
“不是吧，肯定有什么绝招没教我吧，肯定有的吧？”我不死心。
“拳击手通常都是下盘不稳，你可以用腿把人家踢倒，再揍他。”文叔说着走上来，轻轻一个扫堂腿就把我撂倒了。我立马佩服得喊道：“不错不错。好招。”
“好什么啊，这样就犯规了！胜之不武。”一旁的橙小花脸色沉下去。文叔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无奈。
【七】
再次撞见鑫翔是决斗的前一天。
那天是星期五，放学后橙小花说有些事，让我自己先过去。我咕噜咕噜地喝掉她为我准备的6个生鸡蛋，满嘴腥味地跑去健身房开始锻炼。我刚架上横向拉伸的臂力器时，鑫翔穿着一身崭新的阿迪运动装出现了，身后跟着小田甜。
鑫翔发现我后吃惊地笑了。
“你也来健身呀？”他嘲笑着，“哟，有几块肌肉了嘛，不错不错。”
我正要得意，谁知他风骚地把背心一脱，那个大小分布的块状，那个刚毅的流线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鑫翔往我旁边一坐：“小田甜，帮我加到40。”明摆着冲我来的，谁让我才30呢。我当然不能服输，也吼起来：“小田甜，麻烦帮我加到50。”小田甜一愣，但我明显看到了她眼中异样的兴奋。从来，她都是喜欢看两个男人为她争斗的。
鑫翔不屑道：“50斤算什么，小田甜，给我调到80！”
我当场差点一口血喷出来，80斤是个什么概念啊！你臂力是有多大啊！可我不服输的劲让我下意识就吼出口：“小田甜，100！”喊完后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我咬紧牙关，慢慢拉了一下，只觉得手臂要断了，准确说是肱二头肌和它哥哥肱三头肌要挂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意识到樊小侠你是在玩命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至于吗？当拉第二下时，我几乎听到肌肉撕裂的声音。
完了，完了，真要残废了。
关键时刻，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迫使我慢慢放松下来。我喘着粗气，抬头看到了橙小花。刚想说话，她就是一耳光扇过来：“樊小侠你不要命了！”
“才100算什么，谁让你阻止我的。”明明很感激，却还是嘴硬。
“好。你行，你最厉害！樊小侠，我不管你了！”也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气冲冲地跑走了。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跌跌撞撞挤出围观的人群，身后传来鑫翔的嘲笑声：“明天下午学校拳击社见，别怕，我会尽量轻点的。”
我几乎追了半条街，才把橙小花给截下来。
我努力道歉，并像鑫翔哄田甜时一样说了很多个微博段子。她终于破涕为笑。她说：“小侠，我想吃料理，还想喝酒。”于是我带着她去了一家正宗的韩国料理店，看着她将生青菜卷着烤肉大口大口吞进嘴里的满足模样，便不那么心疼自己的干瘪瘪的钱包了。也是那一刻我发现，其实眼前的女孩挺好看的，我想象着她蓄长发、戴粉色发夹、穿裙子的模样，应该很美丽，最重要的是，她心思很直率也很简单，非常好伺候。
虽然我极力劝阻，但她还是喝了很多酒，并且喝醉了。晚上我送橙小花回家，她扶着我，迷迷糊糊地说着酒话。
“樊小侠，你真的喜欢田甜吗？”
“樊小侠，我今天放学后，其实是去办签证手续了，回韩国的手续。”
“樊小侠，你知不知道，我，我……”女孩没有讲完，而是推开我，隔着一盏昏黄而忧伤的路灯，倔强地盯着我，大概酒精中毒的原因，她整个人都傻傻的。最后她一蹙眉，似乎是想吐但没能吐出来，于是她“哇”的一声瘫在地上哭起来。
“好好的哭什么啊？不哭不哭啊……”我慌忙去扶她。女孩一把抱住我：“樊小侠，你一定要赢好不好？明天一定要赢。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记得来给我加油，我一定赢。”我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
【八】
十几个小时后，我站在拳击社的擂台上，台下人声鼎沸。我有些恍惚，像在做梦。这两个月我拼命吃生鸡蛋，拼命亲吻冰冷的沉重器械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打败曾无数次践踏我尊严并抢走我女神的大反派鑫翔！
我打着赤膊，拳击裤是借文叔的，因为大了两号，看上去有些滑稽。鑫翔帅气地朝台下的观众招手，都不愿正眼看我。
“文叔，橙小花怎么还不来啊。”比赛就要开始了，业余裁判已经在看手表。面对我焦急的质问，文叔支支吾吾。我急了：“怎么了？她该不会怕自己的小弟丢人，所以不来了？”
“不是的，其实……”文叔犹豫着，“其实她今天下午回韩国。一小时后的飞机，来不了了。她让我故意骗你……”
我整个人都懵了！脑海里闪回那些话：樊小侠，你一定要赢好不好？明天一定要赢。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该死，此刻胸口在绞痛是算什么？周遭的世界静止了，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那个决定并不长。
“不打了，我弃……”
我没来得及喊出口，鑫翔一拳打在了我的下巴上，比赛被迫开始了。
“不打了，都说不打了，你听到没有啊。我认输……”鑫翔全当没听到，疯狂地揍我，他已经沉浸在排山倒海的加油声中。我躲躲闪闪，却怎么也脱不了身。
“哈哈，临阵脱逃，想都别想！看我今天不揍趴你！”他疯狂地攻击，一直把我逼到角落。
“鑫翔，你别欺人太甚！”我大吼一声，一弓腰，一个扫堂腿踢在了他小腿上。他立马失去重心跌倒在地。然后我一屁股骑上去，照着他的脸猛揍！一拳！两拳！三拳……屈辱的往事翻涌着我的血液，什么规则什么胜利都不重要了，我樊小侠雪耻了！
很快我就把鑫翔揍得鼻青脸肿动弹不得，全场鸦雀无声。业余裁判愣在那里半天忘记吹犯规口哨。
爬起来后我还不忘照着他的屁股补了一脚。
翻下擂台时，小田甜喊住了我。第一次，我抬头挺胸直视她的双眼，以前多少个日夜我沉浸在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甘愿沉沦。现在，她反倒在对视中被动了起来，变得微微紧张，她一定觉得我刚才非常帅吧，现在的我才更有资格做她男朋友吧，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所有便宜都被你一个人占了。
“田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需要一个为了你不惜丢脸不惜耍赖不惜卑鄙无耻的男孩，而不是永远光鲜亮丽的大众情人。只是现在，那个又丢脸又耍赖又卑鄙无耻的男孩已经不喜欢你了。”
说完这番话后，徒留女神尴尬地愣在原地，我扬长而去。
别说，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我顾不上穿衣服，一脚踢开拳击社的大门，白色阳光笼罩了我。我下意识地用拳击手套遮住眼睛，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喊住我。我回过头，看到了橙小花倚在门外的窗前，以及灿烂如花的笑容。
这一刻，她的小酒窝是那么的迷人。
“等、等下！你不是去韩国了吗？”我糊涂了。
她眨着眼：“我只说我办了签证，但没说我要去呀，去韩国的是我婆婆啦。怎么，让你失望了？”
我哑然，心里却在骂着文叔：多大的人了还坑队友真是不厚道啊！
“那个……我刚赢了。”我找着话题。
“我都看到了，你跟田甜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橙小花轻快地走上前，“孺子可教，给你个奖励吧。”
不等我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抓起我的手，又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如同第一次那样，我的脚轻轻离地，世界旋转起来。重重落地的一瞬间，我知道，女孩的脚又会慢慢伸出来，温柔地为我承受住疼痛。
“哎哟！疼疼疼……”谁知这次，居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