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李扬大叫道:“你再怎么处心积虑,难道你能够杀尽江湖中所有风门同道吗……?六十年前的江湖恩怨,谁又能说得清当时的是非对错?那时候你特麻的还是一团液体呢,你有什么资格作为一名历史的审判者在这里指手划脚?你不庆幸你爹遇到了你娘弄出了你来,不感恩上天有好生之德,却要去报什么六十年前的狗屁仇恨,那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罗林刚想开口接话,李扬手指着他的脑壳大喝了一声:“STOP!”
他义愤填膺地继续慷慨陈辞道:“你这种畜牲不知有没有祖先,如果有的话,也不知是赵国人,还是燕国人,也许是楚国人,但总之到最后都是被秦国给灭了。那可是亡国之仇啊,说不定你祖先的老伴儿就被秦朝国君弄进后宫为奴为婢了,你他麻的怎么不去找秦始皇去报仇的呢……?”
李扬说的是嘴角直冒白沫,罗林只是冷笑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不要试图激怒我,也不要试图说服我,你的话再有道理,再怎么恶毒,那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罗林仰望天空,盯着浩渺的宇宙苍穹,喟然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找秦始皇去报仇呢?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最终理想是怎样的呢?打击摧毁风门各派,报了当年的灭门之祸只是我的第一步,接下来,我要把所有的江湖风门全部变成冲虚派的外堂,一统江湖,做一个万人之上之人……”
“你他麻的真是疯了,连这种口号也喊得出来。”李扬讥笑道:“你不觉得自己是自欺欺人,不自量力吗?”
“我的计划是一个远大的宏图大业,你想知道我的终极目标吗?来,看这里,这里包含着人类所有的美好愿望,有你想要的一切蓝图愿景,能满足你心底所有的人性愿望。来吧,看这里,看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罗林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水晶球,捧于掌上,送到了李扬的眼前。
“什么玩意儿,这是?”李扬本能地想拒绝看那只水晶球,却恍惚间在罗林充满魔力似的话语中迷失了本心,糊里糊涂地把双眼凑近了水晶球,向那只纯净如水的晶球中望了过去。
“看吧,你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看一眼,你将会融化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得到彻底的自由和快乐,看看吧,看一眼,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罗林的声音里毫无一丝感情,就像是在念着一段没完没了的咒语,那声音充斥着这整个天地间,让李扬无法拒绝,引导着他向晶球里看了过去。
罗林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他看着面前的李扬,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李扬双目茫然,又象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睁着空洞的大眼睛,盯着球体内的一个点,就像在梦游之中……
“我是在太白山的抱犊谷中学的修行,师承灵珑派,我的师傅是空风道人。”李扬依旧茫然地答道。
听到这里,罗林稍稍一愣。
什么抱犊谷,灵珑派,空风道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起先怀疑李扬是十二风门修行门派中的一个弟子,看来,他还是猜错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惊诧,于是继续问了下去。
“你只有空风道人这一个师傅吗?”
“是的,除了师父空风道人,还有几个师伯,还有掌门至尊吉乾道长。”李扬答道。
于是,这两人一问一答,毫无生趣地把这种对话进行了下去。
“原来你是一个修道之人,你是一个道士吗?”
“我是修道者,但是不是道士。我是灵珑派记名弟子,没有度牒受戒,不算道士,只能算一个道童。”
“你有同门师兄弟吗?”
“有,我有三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姐。”
“你喜欢你师姐吗?你想娶她为妻子吗?”
“喜欢,但是不想娶她。”
“为什么不想娶你师姐?”
“因为我有老婆了。”
“你老婆是谁?是哪里人,也会修行术法吗?”
“我老婆叫王彤,巴中人,她不会修行。”
“除了王彤,你还有其他的女人吗?”
“有一个,叫纳兰雪……不过,我不能娶她,她的家族中人不同意她和我相处,便把她领回去了。”
“你在江湖上行走,是独来独住,还是和你的同门师兄弟们一起?”
“我自己独来独往。”
“你为什么会到南依社宗门道场来?”
“是罗馨月求我来的,她说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南依社宗门的一颗金丹。”
“你知道那颗金丹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你来到南依社宗门道场后先后都遇到过什么人?”
“遇到过掌门罗万春,那时他已经死了。昨天遇到了罗齐春,他给了我两支香烟,我抽了一支,另一支被外面那个年轻人夺走了。现在遇见了你,你给我抽了八支香烟。”
“你这几年行走江湖,积攒了多少钱财?手里有什么宝贝或是法器吗?”
“算不清积攒下了多少钱,可能有八百万。我还有一屋子的古董,法器也有几件。”
“把你那些钱财和古董都送给我好吗?”
“不好,那是我的。”
“你的老婆长得美吗?”
“美。”
“把她送给我好吗?”
“不好,她是我老婆。”
“你随身携带的兵器或是法器除了一把短刀一张符箓和几枚晶石外,还有什么?”
“还有一把火龙枪。”
“枪呢?”
“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
“忘了。”
“罗馨月的阴魂现在在哪里?”
“被我藏起来了。”
“藏在什么地方?”
“和火龙枪藏在一起。”
“你知道自己是天人命格吗?以前有没有人对你这样说过?”
“以前有个算命老头这样说过,我不相信。”
“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杀了你,接回罗馨月,拿到大金丹。”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
“抽好烟,喝好酒,要好看的女人来陪我。”
……
“原来是一个烟鬼,吃货,贱人!”罗林用一种挪谕的口吻蔑笑道。
他收了水晶球和七枚幻曜晶,瞟了一眼痴痴呆呆的李扬,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十分满意的走出了监房。
“抽好烟,喝好酒,要好看的女人来陪我……”等罗林走出了监房,李扬还呆坐在原地,神情木讷地念叨着他的好烟好酒和好看的女人。
“明天给他准备好一点的饭食,不要委屈了他,我留他还有用。”罗林对那两名看守吩咐了几句,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等罗林走远后,李扬脸上痴呆的面容倏忽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空洞的双眼中忽然射出了一缕精光,如利剑般,锋芒毕露……
……
第二天,李扬吃过早饭后,有几个人来到了监舍,领头的正是南依社宗门内门执事长老罗霄。
今天是老掌门罗万春出殡的日子,几名外门执事弟子上前来七手八脚地给罗力翔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呆会儿,他将被带到罗万春的灵堂给死者磕头谢罪。
内门执事长老罗霄是个不苛言笑的人,他拉住李扬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不管罗掌门是不是被你杀害的,但今天是他老人家登位升天之日,你前去磕个头也不算屈辱了你。希望你好好配合,能让今天的仪式顺利完成。”
李扬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被人诬为凶手,但罗万春是罗馨月的爷爷,是南依派宗门的掌门至尊,也算是江湖前辈,自己去给他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罗霄说完,转身带头走出了监房,李扬跟在了他的身后,再后面,是四名外门执事弟子走在最后。
大家都是一身缟素,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哀伤。
李扬目不斜视地走在罗霄身后,他轻轻地把右手握了握,心中有些忐忑和惊喜。在他的右手掌里,藏着一枚圆溜溜的东西,这枚圆溜溜的东西,正是刚才罗霄拉他手的时候悄悄地塞在他的掌心里的。
那枚圆溜溜的东西约有一个甜杏儿差不多大,藏在掌心里,外人很难发觉。
他趁着假装擦眼泪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枚圆溜溜的东西吞进了腹中。
草堂门前还另搭起了一座灵棚,灵棚横楣上写着:“虽故犹生”四个大字,左右立柱上也挂着一幅挽联,上联是:庾公楼月冷,处士里星沉;下联是:寿终德永在,人去范长存。
灵棚的立柱上绑着两支长杆,杆顶上,两只白纸糊成的仙鹤振翅欲飞,象征着死者架鹤西归。
灵棚内置一方桌,上面摆着几样供品,点着两盏香烛,中间供着罗万春的牌位。
方桌旁有两名身着孝衣的南依社弟子束立左右,方桌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张草席,是专供人叩头行礼用的。
李扬刚走进灵棚,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倒在地,他也不敢着恼,只好恭恭敬敬地冲着罗万春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穿过灵棚,后面就是灵堂,灵堂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材,这具棺材看上去有些古朴的意味,一看就不是新做的,大概很早之前就已经预备停当了。棺材的前堵头上雕刻着五蝠捧寿图,棺材盖上面,铺着大红丝绸铭旌,上面用黄色颜料写着:大德望罗公讳万春生于一九一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卒于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九日享年八旬有一魂魄灵柩荣返佳城。
铭旌其实就是一幅长幡,铺在棺材上意味着有盖棺定论之意,此刻,罗万春应该已经装殓完毕,躺在棺底与世长辞了。
棺材头的地上放着一盏长明灯,也叫引魂灯,另有三碗米饭,每碗米饭上都插着一双筷子,这是祭奠尚飨之意。
长明灯前面放着一只瓦盆,以供主家以及前来吊唁者焚烧纸钱,以示哀思。
李扬来到灵堂前,有人给他挑开了挂于厅门上的竹帘。
灵堂里,棺材的两侧,跪满了罗万春的子侄之辈。虽然罗万春只有罗齐春这一个儿子,但他还有几个远房侄儿,而且,老人家生前德高望隆,许多的南依社弟子都自愿充当门生后辈,跪在棺材旁为老人守灵。此刻,竟挤满了一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