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情绪有些激动的罗馨月却丝毫不在意周围种种的目光，她再度后退两步，来到李扬的身边，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挽住他的手臂，身体也贴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聂天远：“都过去了。”
聂天远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先前被他自动忽略的男人，第一次正视便让他的脸色有了瞬间的阴沉，不管对方与她有什么关系，但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接近的人，便不可能是一般人，他了解她的性格。
“小涵，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聂天远把目光移开，再次看向罗馨月。
“生气？有必要吗？”罗馨月嗤笑一声，话里有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不屑，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而这时她的话里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怒意，虽然已经淡忘，但不管如何聂天远都曾是她的唯一，那段经历如何说放下就放得下。
聂天远一窒，随即又把目光转向李扬，微微皱了下眉，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平静地问道：“你是谁？”
李扬刚从罗馨月的举动中反应过来，想剥开她的手，又觉得这个时候有点不合时宜，他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静，正犹豫间便听到对面问出这句话，便暂时收起犹豫，迎着对方的目光，淡淡地说道：“一个普通人而已。”
李扬撇了撇嘴，从开始的第一眼，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而且这个人或许还跟罗馨月有着不一般的过往，这让他更觉得别扭。
“有没有资格我不知道，但也不是你能够支配的。”对方地自信和从容并没有给李扬造成任何的压力，他也学着对方的语气回道。
“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谁？”聂天远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眉宇间似有一片阴云在积蓄。
“你同样不知道我是谁。”李扬同样冷视着对方。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三个女人，这是属于两个男人间的初次交锋，便是带着如此浓重的火药味，各不相让。
罗馨月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的李扬，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了自己与另外一个男人针锋相对，心里顿时复杂起来，他的心怎么那么难以捉摸。
顾晴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扫视，同样是出类拔萃的男人，所散发的气场也都很强大，而且是为了同一个女人，这样场景可不多见，一下子来了兴趣，于是嘴角便露出一丝看好戏的邪笑。
聂天远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当发现对方在自己的逼视下怡然不惧的时候，心里也有些讶异。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很久，直到聂天远脸上的冰冷逐渐变回以往的淡笑，再度开口：“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一直很好。”李扬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对方不留颜面的话，并没有再次激怒聂天远，他很是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份给了他这样的勇气，他想知道。
“希望以后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聂天远笑了笑，依旧风度翩翩，把目光重新投向罗馨月，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小涵，我不求你现在就能原谅我，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我回来了，我会用行动证明，这些年我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回答聂天远的是沉默，他涩然一笑，便不再做过多无用的解释，告辞后刚迈开脚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道：“小涵，你的身体……好了吗？”
“不劳费心。”罗馨月淡淡地回答道，手上挽着李扬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
聂天远苦笑一声，摇着头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淹没在人群中，罗馨月才像是泄了气一样松开了手，平静的脸上多了一抹苦涩和感伤，先前的伪装也随着聂天远的离去而放下，可以看到，她的身体仍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洁白无瑕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顾晴早已收起了先前看好戏的态度，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有些疼惜地说道：“还好吧？”
罗馨月摇了摇头，脸上浮现的笑容却多少有些勉强，原本清冷高贵的气质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个柔弱女子的无助与彷徨。
顾晴扶着她想让她坐下，却被她执拗地拒绝了，她挣开对方的手，神情低落地说道：“我想出去静一静。”
罗馨月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地离开了，朝着大厅的后面走去，直至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顾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深皱，同时心里担心不已，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着急之下她跺了跺脚，转过头来正看到一脸呆愣的李扬，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臭男人，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李扬很是无辜地看向她，心想这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吧，不过嘴上却不敢有丝毫反驳，一旦反驳后果很严重，随意他只能低眉顺眼地生受了这句指责。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顾晴更是恼火，上前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恨声道：“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你真想让她一个人乱逛？”
“追？”李扬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不过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说错话了，顾晴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立马改口哦了一声，不待对方发作便朝罗馨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姐，他跟罗姐姐，到底什么关系啊？”这时总算能够说得上话的顾雨菲问道。
顾晴看着李扬离去的背影，很不愉地哼了一声道：“鬼才知道。”
……
室外与室内的温度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干冷的北风肆虐，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扫的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扬在大厅后找了一遍没发现罗馨月的踪影后，便追出了屋外，浓稠的夜色并没有被山庄里的灯光照亮多少，他不停地穿梭于各个建筑和巷道之间，以期能够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但是让他失望和担心的是，整座山庄已经被他逛了差不多一半，都没有看到罗馨月。
焦急之下，李扬的脚步快了许多，已经出来了近十分钟，她那身衣裙如何能挡住这刺骨的寒冷。匆匆走出一幢建筑之后，李扬漫无目地来到庄内的那个人工湖边，湖中能隐约看到有一个凉亭，由一个九曲桥连着岸边，他定睛一看，终于在亭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安静地坐在围栏边，一动也不动。
在看到罗馨月的那一刻，李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快步地绕到九曲桥一侧，朝湖中央的亭子走了过去。
罗馨月没有拒绝他的衣服，将披在身上的两件外套紧了紧，复又把目光移向湖中，幽幽地说了句我没事，便不再说话。
李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会说些安慰的话，随即在她身边坐下，看着相反的方向，那里同样一片漆黑。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个趴着围栏，一个背靠着栏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湖面吹来的风小了些，天上的弦月也拔高到亭子上看不到地方。
罗馨月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旁边一动不动坐着的李扬，昏暗中只能勉强看到他脸上的轮廓，还有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的胸腔，他已经陪自己坐了很久。
“谢谢你。”罗馨月柔声道。
李扬闻言转过头来，隐约能看到他嘴角扬起一丝淡笑。
“不客气。”
听着他轻松的话语，罗馨月犹豫了很久，终于再度开口：“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不想，会让你难过。”
李扬拒绝了，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了聂天远曾经是她的什么人，他虽然不谙情事，但却也不傻，能让一向从容淡定的罗馨月情绪如此波动的男人，除了她的男朋友，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可是我想说。”罗馨月的话语有些执拗，就如先前逼她来这里时的那样。
“需要说吗？”李扬反问道。
“需要。”
李扬无言，有些烦躁地挪了下身体，似乎很不愿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样子，而正在这时，已经酝酿好情绪的罗馨月已经幽幽地开口叙说了。
“那一年……”
倾诉的语气很平淡，就如一个旁观者般该有的态度，将回忆里的情愫和伤感抽离了大半，剩下的只有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爱情故事，相识、相知、相恋，再到最后的无端离别，都如很多故事里描述的那样。
看着情绪不起丝毫波澜的罗馨月，李扬却能从她平静的外表下体会到那并不平静的心绪，如上次讲述苏玥的遭遇一样，不同的是故事里的那个主角却是她自己，一个天真而烂漫的女孩。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否则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最后，罗馨月笑了笑，将低垂目光再度抬起，注视着李扬，目光闪烁中道：“也不会让我遇见你。”
李扬一愣，这最后一句已经近乎表白心迹的话让他没来由的一颤，身体仿佛有一道电流闪过，平静的心海一下子掀起惊涛骇浪。他呆呆地转过头，正看上对方莹莹闪烁的双眼，以及那盈溢而出的似水柔情，即便他再如何白痴，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李扬的喉咙梗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罗馨月低眉轻语，心中却已狂跳不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说出这句话，她努力过，想挥散心里早已对他产生的感情，这几天的冷落便是她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可是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再无办法阻止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的事实。
“我……”李扬再度语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罗馨月，万万没想到她又说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