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宫里开宴在即,裴弘毅与夏瑶终于是进了宫。
二人所到之处,皆是迎来众人的目光相随。
武将穿着盔甲入宫,这在大棠开国至今都还是第一回,倘若是裴弘毅一个人穿盔甲进宫便也算了,可付大将军竟也穿了一身盔甲进宫,腰间还配那把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宝剑!
裴弘毅与付大将军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张承傲坐于位上,一双眼淡淡的扫过裴弘毅与付大将军,心中一阵冷笑。
随后,视线落在了身侧之人身上。
只见冉雅安的视线一直落在裴弘毅的身上,当年那个乡下的小子,如今成了堂堂的大将军,这等威严气势,令冉雅安根本移不开视线。
“可后悔?”张承傲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冉雅安听见。
冉雅安这才收回视线,回头看了张承傲一眼,微微一笑,“当年并非我自愿,由不得我后悔不后悔的。”
“是啊。”张承傲浅笑,“你看裴夫人,身材样貌不输你,又是这等花样年华,向来裴将军应是感庆幸的。”
一番话,只激得冉雅安握紧了双拳,“夫君如今是嫌我年纪大了?”
张承傲一只手覆在了冉雅安紧握的拳头上,慢慢用力,“你知我才是你夫君就好。”
言语间的威胁之意,叫人不寒而栗。
冉雅安不再说话,微微低下头来,直到张承傲的手微微松了力道她才敢偷偷的往裴弘毅的方向瞥上一眼。
只见到裴弘毅与夏瑶不知在说些什么,眉眼间的温柔与恩爱,叫人生厌!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端妃娘娘,贤妃娘娘到……”
听得声响,众人起身,齐齐朝着大殿中央下跪。
直到皇上扶着太后往上首一座,这才扫了众臣一眼,“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众人谢恩起身,落回座上。
贤妃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裴弘毅身旁的夏瑶,当下便轻轻碰了碰身旁端妃的臂膀,压低了声问,“姐姐你看。”
端妃也顺着贤妃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夏瑶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裙,裙上镶着细金线的花边,看着素雅,却又不失贵气。
可,那裙子分明是前些日子宫里绣活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亲手绣制作,不论是绣工,还是衣料那都是上好的,只怕是一年也难得有那一两件的。
贤妃与端妃二人已是觊觎了许久,只想着如今文琪被软禁起来,那裙子必然落在她们二人之间,却没料到,今日竟穿在了夏瑶的身上!
不用问都知道,那是皇上所赐!
要说那裙子有多珍贵,倒也不至于,只是赐给那个村妇,实在是叫人心里不平!
端妃与贤妃的脸色已是有些难看,但碍于今个儿是太后生辰,便又生生的摆出了笑颜来。
只听一旁的皇上道,“母后,今日是您大病初愈后的第一个生辰,儿子特意命朝中武将着盔甲出席,以示对您的尊重。”
朝中武将,说起来也就裴弘毅与付大将军二人。
以至于这二人虽然都穿着盔甲,坐在朝臣之中也都略显突兀。
皇太后并未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是落在了夏瑶的身上,“那位,可是裴夫人?”
朝中武将只有二人,除了付大将军就是才入京不多久的裴弘毅了。
那坐在裴弘毅身旁的自然就是裴夫人,倒是不难猜的。
突然被点名,夏瑶有些微愣,在旁人的提醒之下才起身行了礼,“回禀太后,正是臣妾。”
“竟这般小?”皇太后也有些惊讶,随即却是朝着夏瑶招了招手,“来,往前来些,哀家年纪大了,瞧不大清楚。”
闻言,夏瑶下意识的看向裴弘毅。
裴弘毅知道自己的小娘子是胆小,于是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夏瑶这才上前了些,偏偏皇太后不知足,仍是一个劲的朝着夏瑶招手,一直将夏瑶招到了跟前来。
而后,便看呆了。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瑶看,眼眶里依稀还有晶莹的泪。
夏瑶也愣住了。
她年幼时时常进宫,因着与六哥哥的关系,与年轻时还只是妃子的太后也关系甚好,太后抱过她,甚至搂着她一块儿睡过几晚上。
眼下皇太后这模样,分明就是认出了她来!
夏瑶有些慌了,忙是看向六哥哥求助。
眼下文武百官都在,如若皇太后这般失了态,那她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怀疑!
好在皇上也看出了端倪,忙是轻声唤了一声,“母后。”
皇太后这才反应过来,拉住了夏瑶的手,笑道,“这丫头这般俊俏,倒是让哀家有些看呆了。皇帝啊,你说是这丫头救了哀家的命?”
“正是。”皇上轻笑应声,“当初母后病重,是裴夫人瞧出了太医用药的端倪,治好了母后。”
“如此说来,裴夫人真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啊!”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着夏瑶的手,好似是将万般不能说的情绪都掩盖在了其中。
夏瑶哪里会不知道,轻轻回握住皇太后,嘴角扯出几分笑来,眼里却是免不了微微热了起来,“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是臣妾应该做的。”
“好,好丫头……哀家真是越瞧越喜欢!”
“太后娘娘既然与裴夫人如此投缘,不如就认了裴夫人做义女?”端妃突然开口,是打着让皇上不好过的主意。
皇上几次三番示好那村妇,分明是对那村妇有意思,可如若太后将那村妇收为义女,皇上可就不能再对那村妇动什么别的心思了!
岂料皇太后忙是应了声,“好啊!端妃果然是眼力好,哀家真是与这丫头投缘的,皇帝,你看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趁哀家生辰,给哀家送个干女儿?”
从前,她是将这丫头当儿媳对待的。
如今认做干女儿,也算是了了这小小的心愿。
闻言,皇上轻笑,“今日母后生辰,您最大,可您也得问问别人的意思不是?再者,您贵为太后,若认了干女儿,那怎么也是个公主,怎能这般草率。”
皇上是想着,这择日不如撞日的说法是怠慢了夏瑶,可听在端妃与贤妃的眼里,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皇上,分明是舍不得这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