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曹家父子进京,秘密押送至裴弘毅的府邸。
裴弘毅也终于见到了这祸害了泸州一方百姓的两名罪魁祸首。
父子二人脑满肠肥,大腹便便,显然是鱼肉了不少百姓才会有这等成就。
眼下手脚被捆,口中塞着黑布,双眼也都被遮住,以至于拼命的竖起耳朵,想要凭这唯一能判断外界是何等情况的器官来判断此刻二人身在何处。
一旁,有人拱手行礼,“回将军,皇上稍后就到。”
此人无名,只以一个‘影’字为称呼,其身份与楚东等人相差无几,乃是皇上手下的心腹,也是此次秘密押送曹家父子的关键之人。
这一路上,只管押送,从不与曹宇曹蓦多谈,以至于曹家父子二人听到影的话,顿时激动了起来,呜呜个不停。
裴弘毅扫了那二人一眼,这才点头,“你去接应,小心行踪。”
“是!”影应声退下,偌大一间密牢之内,便只剩下曹家父子与裴弘毅。
“呜呜,呜呜呜……”
曹宇急迫的发出声音, 想与裴弘毅交谈。
裴弘毅也正巧想听听曹宇是何想法,便上前,解开了曹宇眼前与口中的布条。
哪怕密牢内灯光昏暗,曹宇还是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待他彻底睁开眼,才见身形魁梧如山的裴弘毅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股与生俱来的武将威严令得曹宇呆愣了半晌。
“有何想说的?”裴弘毅问,声音低沉而淡漠。
曹宇这才反应过来,“啊,将,将军,我,我是泸州城知州,曹……”
“我知道。”裴弘毅打断曹宇的话,对于这等贪官,他向来不愿给个好脸子,眼下更是透出不耐烦来,“你若继续说这等废话,休怪我……”
这回,是曹宇打断了裴弘毅的话,“将军!将军!您想我说什么,只要不伤害我们父子,您想让我说什么我都说!”
态度之配合,倒是让裴弘毅意想不到的。
却是冷哼一声,“千里迢迢将你们父子二人带来京都,你猜,是想让你说什么?”
曹宇既然能做到知州的位置,自然不会是个傻子。
想来在听到影说皇上快到了的时候,曹宇的心里头就已经盘算好了。
曹宇见自己的计策未能得逞,反倒是被裴弘毅反将了一军,顿时觉得心虚不已,嘴角扯出无比尴尬且僵硬的笑,道,“将军,我,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如将军,提示一二?”
跟他装傻?
裴弘毅冷笑一声,眼眸透出几分寒意,“好,提醒你,见色起意,山火,无家可归。这几个词儿,不知道曹知州想到了什么?”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曹宇后脊起了一层冷汗,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道,“将军切莫听信谗言,我不过小小一个知州,若真惹出大祸来,怎可只手遮天!”
“你在我这儿嘴硬可没什么用。”裴弘毅冷笑摇头,“将你带来京城的,是皇上的人。”
所以,他能不能只手遮天,皇上心知肚明。
能将他带来此处,必然已是认定了他的罪名。
“将军!将军!”曹宇如同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鱼,垂死挣扎,“还请将军明示一条生路啊!”
“生路?”
“将军,不,不如您替我跑一趟,去找张丞相?他能证明曹某的清白!”
“要找张丞相?”裴弘毅挑眉,“怎么,你是他的人?是他指使你做的?”
引导性的问话,引起了曹宇的警觉,“不,不是,但是张丞相能证明曹某人的清白,还请将军受累跑一趟,事成之后,曹某定然少不了将军的好处!”
这就开始了。
身上不干净的,不论怎么装,关键时刻总会露出马脚来。
裴弘毅装作有兴趣的挑眉,“什么好处?”
曹宇好似看到了希望,干笑了两声,“呵,我大棠,向来重文轻武,这位将军在京内,怕是品阶也不高吧?每月俸禄,应当勉强维持府邸运作吧?曹某……犬子不才,倒是做了些小买卖,存下了些银两,若将军能受累替曹某跑一趟,曹某愿以一百两作为酬谢!”
一百两!
一旁的曹蓦听着,连连点头。
“一百两……”裴弘毅轻声呢喃着这个数字,令得曹宇一时间看不透他,只以为他是嫌不够,忙又往上加了价,“二百两!将军,曹某愿出二百两!”
只要找到张丞相,他们就有救了,别说二百两,一千两也给得。
而裴弘毅看着曹宇,忍不住皱了眉,“令公子看着,倒不像是个做生意的。”
“呵,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
“是啊……”裴弘毅点头,“只是我好奇,什么生意这么好做,能让曹知州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百两来。”
一听这话,曹宇察觉到了苗头不对。
只见裴弘毅冷漠的眸子闪着寒光,“怕不是,鱼肉乡邻的生意吧?”
曹宇顿时背脊一僵,只听得裴弘毅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叹道,“一个小小的知州,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百两的银子出来,可想而知当朝的那些一品大员都是如何富甲一方……呵,从前还当洛家是首富,如今看来,我大棠见不得人的首富,可真是多了去了!突厥年年来犯,边城何等困苦,粮饷时常短缺,想我大棠将士苦守边关,只为护百姓安乐,护大棠周全,却是没想到,我们挡得住凶恶的突厥人,却拦不住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贪官!”
可悲,可叹!
成武将,守边关,战死沙场,尸骨无还。
做文臣,居高位,鱼肉乡里,高枕无忧!
裴弘毅的双拳,已是紧握,恨不得朝着曹宇的脸上狠狠地砸上两拳。
却在这时,门被打开,有人伴着阳光步入密牢之内。
“我大棠,的确是重文轻武已久,但朕觉得,是时候该做出些改变了。”
裴弘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双眸透着愤怒的血红。
四目相对,皇上的双眼透着安抚与歉疚。
大棠,的确是愧对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