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秉昭并不知道白相宜跟着顾甑走了,晚上顾甑刚被撵走,没到几小时又来敲门。
管家都觉得很头疼,听见白相宜的声音又吓得腿都软了。
管家诧异:“小小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先开门吧。”顾甑道。
白相宜很多年都没有出过白家的门,知道她跟着顾甑出去了,本来已经水下的白秉昭都起来了,白秉昭穿一身睡衣,更显得老态。
白相宜一进门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管家看着顾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就在这个时候,白秉昭道:“让顾甑进来。”
管家看着顾甑,笑笑:“要不进来喝杯茶?”
顾甑想想白相宜就这么跟着出去跑了一圈,白秉昭少不了仔细问一遍的,就对着坐车上的伊十景打个手势先进去了。
白秉昭等在外面,看见顾甑皱起眉,管家识相的走了。
“怎么回事?”白秉昭语气不善。
“她自己要跟去的。”顾甑如实说道。
白秉昭看着顾甑,好半天他冷笑一声,又道:“你那个伊小姐找的怎么样了?”
“找到了。”顾甑看着白秉昭,道:“是被陈一言绑架到了山上。”
白秉昭眼皮一抬,目光锐利看着顾甑。
顾甑淡淡笑了:“陈一言现在被扣留了,详细的原因,我想明天我就能知道。”
白秉昭看着顾甑,笑了笑:“希望吧。”
顾甑也不再理会白秉昭,转头就朝白家外面走,伊十景坐在后座,大约是真的太冷了,也太困了,她已经睡着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窝着,人显得小小的。
顾甑轻手轻脚上了车,手机就收到了宁春夏的短信:‘我到十景家门口,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快了,你去物业取一下钥匙。”顾甑回了短信,上了车才一发动车,伊十景就醒了,她睡眼惺忪,看着顾甑笑了:“几点了?”
顾甑看看手机,道:“十一点多了,宁春夏已经到了。”
“哦。”伊十景笑起来,她坐直身子,看着顾甑道:“白秉昭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只是随便稳问了问我白相宜怎么出去了。”顾甑轻声回答道,又想了想,顾甑道:“你被陈一言绑走,他有没有说什么?”
伊十景摇摇头:“他本来可能是要绑白相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我,对了,他好像不知道我们认识,上次见他他可能也没有仔细看我。”
顾甑点点头,开车一直到伊十景的楼下都没有说话,一直上了楼,宁春夏听见脚步声赶紧过来开门,她一早开了屋子里的空调,屋子里温度很高。
宁春夏道:“我烧了汤,你赶紧喝一点儿。”
“好。”伊十景去喝汤,剩下顾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宁春夏走过来小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陈一言呢?”
“陈一言没事,只是喝醉了。被警方已经带走了,我明天要跟十景去一趟警察局做个笔录。”
“这样就完了?”宁春夏吃惊。
“大概不会。”顾甑若有所思,宁春夏想了又想,才道:“对了,白相宜是怎么回事?挂了电话平乐的脸色很难看,我说要打过去他说不用了。”
“我不知道。”顾甑道:“我把她送回家才跟十景回来的。”
“好吧。”宁春夏知道顾甑的口风紧,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又去厨房找伊十景,她大约还没有从被绑架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看着汤碗发愣。
宁春夏也不好再问白相宜的事情了,看着伊十景发呆也觉得心疼,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冷,等会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对了,这个姜汤味道挺好的。”
“什么呀。”宁春夏翻个白眼,道:“姜汤还不都是一个味儿。”
伊十景笑笑,随口道:“我没喝过,不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顾甑走过来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现在回去,你两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又看着伊十景道:“明天要去一趟警局。”
伊十景点点头,道:“你回去开车小心一点。”
顾甑像是有心事,点点头就走了,门关上了,宁春夏看着伊十景,八卦地问道:“你不知道他可紧张你了!”
“是么?”
“对啊!”宁春夏啧啧称奇,道:“今天我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说打你手机打不通,问我看见你没有。我就说没有啊,他说你可能出事了,让我赶紧来看看,我来了以后没办法,找保安把锁能弄坏我才进来的。你这锁还是后来顾甑又找人给换了的。”
伊十景听着,觉得心里暖暖的。
宁春夏笑起来:“作为我们女主角,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伊十景笑道:“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不是我给自己邀功了。”宁春夏笑笑,又道:“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哎,你这样突然就没影儿了,就让人觉得挺还害怕的,你去看看你手机,谁知道今天多少人都给你打电话了!”
宁春夏一说,伊十景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她本来只是下楼去扔垃圾,顺带去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的,谁知道……
伊十景喝完了姜汤去看手机,手机提示电量已经充满了,手机提示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集中在下午的时候,伊十景觉得心里暖暖的,回头就看见宁春夏哼着歌在厨房收拾厨具。伊十景觉得很安心,又想起顾甑,他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伊十景能感觉到他做了不少事情,他找了白秉昭,还找了宁春夏,今年还换了锁,如果不是顾甑给陈一言打电话,说不定这会儿伊十景还在山上吹冷风呢。
伊十景想的入神,宁春夏拍一下她,笑着打趣:“怎么?还没缓过来呢?”
伊十景摇摇头,也不算是没缓过来,只是她现在想想觉得很奇怪,陈一言好好的为什么要绑架自己?陈一言将伊十景带到是非庙里以后,他一个人下山了,后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酒回来,那中间……
伊十景心里一下对上了号,那个时间他应该是回家了。
伊十景道:“这两天有人去医院闹事么?”
宁春夏见伊十景问的认真,想了想,才道:“有个大夫医患关系没处理好,家属去闹了下。”
“没有其他的了?”
宁春夏想了想才道:“没有了,平乐在医院倒是还可以,最近顾甑不是一直在跑案子么,就一直进展还不错,平乐就病情心情都挺稳定的。不过到是有个事情怪怪的。”
“什么事情?”
“平乐今晚突然跟我说起一个名字,叫连双喜,连翘的连,成双成对的双,喜欢的喜,连双喜。”
伊十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宁春夏道:“他跟白相宜挂了电话以后,突然就说这个名字,我问他又什么都不说,可能跟白相宜有关系吧。”
“连双喜……”伊十景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白相宜说过。那天是白相宜担心白平乐的腿,故意装病,白秉昭喊了伊十景去白家,结果去了以后,白相宜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事情,最后还提到了这个名字。
“除了这个就没了。”宁春夏耸耸肩。
“哦。”伊十景点点头,她直觉陈一言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跟白秉昭脱不了关系,但是她想不出来能是什么事情。
“你别想了。”宁春夏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怕没路了。”伊十景轻声道。
远在宁非镇的陈一言妈妈此时就是这样的想法,她已经没有路了,是非庙离宁非镇并不远,警车的警笛一拉响,镇子里的人都醒了,有回来的人路过的时候去凑热闹,看见是陈一言被带走了。
那人说的眉飞色舞,没多久镇子里面就传遍了。
陈妈妈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正打算睡了,铁门被人拍的直响,镇子里嘴长的人来说长说短,也是侧面打听八卦,陈妈妈的眼泪在陈爸爸出事以后几乎就掉完了。
这样的漫漫长夜,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数着时间度过,有人敲门,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她怕这种突然地造访。
从陈爸爸去世开始,这样的造访只能是带来一个一个坏消息。
比如,那样市侩红眼睛的儿子,说长道短的村民,看热闹的警察,觊觎赔款的亲戚……
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她只是一个年老的农民,一辈子大字不识几个,她只想过的安稳些,平安些而已,但这些都已经成了奢求。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最怕有人突然来造访她,又带来不好的消息。
铁门响,响的不停。
陈妈妈坐不住了,披了衣服出门,站在回廊下问:“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我!”那人回答的中气十足:“必须得今天晚上说,咱们家一言又犯事了!”
什么叫‘又’?!她气的浑身发抖,但她不能反驳陈一言在镇子里的败类典范,连带着她都被人定罪了。
陈妈妈走过去开门,门开了,那人像泥鳅一样溜进来,看着陈妈妈倦怠的样子,低低道:“造孽哟!”
“怎么了?”陈妈妈平静的问。
“就有人看见一言被警察抓了!就是非庙上抓下来的,好像是他强奸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个城里人,听说后台关系特别厉害,一言现在都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我不信!”陈妈妈喊起来。她的白头发在屋里投射出来的暖黄色灯光里显得更白的可笑,她的苍老和无助,一下子扩大,整个人神经质地转动着眼珠子。
来人见陈妈妈这样反应,本以为能套出什么新的八卦,也觉得没意思,撅着嘴道:“我好心好意跟你说,你还这样,别人都在背后怎么骂你呢,不识好歹!”‘歹’字出口,她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陈妈妈愣在门口,好半天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才知道是眼泪,本以为干了的眼睛,其实没有干。
到底还有多少泪,在等着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