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安走了。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沈汐裹着披肩,站在客厅灯下,一瞬间,只觉得周身泛冷。
也好,这才是傅靖安。
她想,或许明天一大早,她就能看到离婚协议了。
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恢复单身,似乎应该开瓶酒庆祝一下。
沈汐的行动已经先于思考,打开了酒柜,准备从中挑选出一支。
挑挑拣拣,最终,沈汐挑了一瓶最好的酒。
熟练地开了酒,沈汐抬手,将红色的液体注入酒杯。
刺目的液体,仿佛日光下掀起波澜的湖面,在透明的酒杯里激荡。
停下动作,沈汐下意识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半,太晚了。
下一秒,沈汐抬手,将一整杯红酒倒掉,动作有些急促,甚至不小心带倒了那瓶还未尝过一口的酒。
鲜红的酒液,从瓶口倾泻而出。
沈汐这时候,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的人。
这个时间,喝什么酒……
她拿了一块白色毛巾,试图去擦拭一片狼藉的桌面,可是越擦越狼藉。
终于,她停下手,发泄似的把毛巾从扔了出去。
染着鲜红液体的毛巾,宛如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正中对面的墙壁,留下鲜红刺眼的印记。
就好像这段失败婚姻,在沈汐的生命中,留下的那道痕迹。
*
一夜辗转。
沈汐睡得意外很沉,但是却是接连不断的梦境。
她梦见三年前,林伶执意要出国。
傅靖安恢复了单身。
那个时候,沈汐隐藏已久的小心思,像是疯狂生长的野草,缠绕在心尖,再也难以掩藏。
她陪了傅靖安半年,然后又明目张胆追究了大半年。
最后,终于如愿嫁给傅靖安。
梦里婚礼那天,沈汐起了个大早,两个小时时间,她脸上精致美丽的妆容完成,换上华丽的婚纱。
然后,等她捧着花,被父亲牵着走上红毯。
走向傅靖安的那一路,逆着光,沈汐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心尖像是有颗蜜糖划开。
又甜,又软。
等到父亲伸手,要将她的手交给傅靖安的时候,忽然,沈汐眼前的画面一颤。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手落了空,傅靖安手里,却已经牢牢牵住了另一个女人的手。
沈汐惊诧不安地抬起头,结果对上林伶气质如兰的美丽脸庞。
入目——
林伶穿着婚纱,站在傅靖安身旁。
两个人对望着,说不出的般配。
那场婚礼,沈汐像是个贸然跳出来的搅局小丑。
梦境,突然中断。
画面一转,下一幕,沈汐看见傅靖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然后,男人面色极淡地丢下签字笔,看着她还未签字的空白处,眉眼间已经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梦境毫无逻辑。
上一秒,沈汐的梦里,自己和傅靖安的婚礼,最终变成了林伶嫁给傅靖安的画面。
可是下一秒,就变成了傅靖安逼着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的确是毫无逻辑。
但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里,藏着沈汐一直以来的不安,还有她压在心底,不想被人看穿的卑微。
感情里,主动的那个人,其实永远都更被动。
其实,沈汐从来没有去试图计较过,对方对她的喜爱程度,究竟比她多还是少。
因为在她和傅靖安的这段关系里,傅靖安从来没有爱过她。
所以,就连计较这个,都仿佛成了个笑话。
第二天一早,沈汐被闹钟叫醒。
她下意识的反应,先去看了看手机。
沈汐睡觉习惯性开机,她解锁了屏幕,倒是有几条信息弹出来,但是,都没有傅靖安的名字。
拧了拧眉,沈汐盯着屏幕发怔了两秒。
她开始有点不明白傅靖安昨晚最后的问题,还有离开那个男人之后,究竟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沈汐洗漱过后,化了淡妆,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去往机场的路上,沈汐思考过后,还是给傅靖安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上午飞去美国,在那边有个试镜,一周后回来,你决定了的话,一周后再联系。”
这条短信,原本完整的内容是——
我今天上午飞去美国,在那边有个试镜,一周后回来,你决定了离婚的话,一周后再联系我签字。
鬼使神差的,沈汐最后删掉了其中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头等舱里,沈汐看见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之后,就直接开启了飞行模式。
飞机头等舱的位置很宽敞,沈汐旁边的男人,是她的保镖,贺尧。
贺尧和沈汐同岁,在给沈汐做保镖之前,多是负责保护政要,经常出现在重大国际场合。
他身手很好,性格有些冷,不太喜欢说话,家庭背景有些神秘。
当初,沈汐出道大火后,因为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慎得罪了人,被绑架过一次,之后,公司就找来贺尧做她的保镖。
在得知贺尧的履历之后,沈汐起初还诧异,为什么以贺尧这样的本事,愿意来做一个女演员的保镖。
她跟贺尧相处了有两年时间,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沉闷无趣,但是却能够让人极有安全感。
像这种去海外的行程,沈汐身边必不可少的,有贺尧的陪伴。
因为这样,之前几次机场抓拍,贺尧被记者和粉丝拍到,还被冠上“最帅气保镖”的称号。
逐渐的,粉丝都在传沈汐身边这个神秘英俊的保镖。
贺尧自然不在意这个,沈汐也不会去管。
只是贺尧身边的女性追求者,越来越多。
甚至偶尔有那么几次,沈汐在机场碰见的粉丝,并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贺尧来的,让她哭笑不得,打趣贺尧,“你这样的硬件条件,不出道的确很可惜,要不要干脆做我师弟?”
通常这种时候,贺尧只是扯扯唇角,不多说话。
沈汐知道他性子闷,话不多,也不会勉强什么。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相处久了,反而和谐之中,又多了几分默契。
飞机起飞之后,沈汐耳朵不舒服。
她戴了副耳塞,可耳朵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忽然,余光瞥见一只男人的手,修长白净。
是贺尧递过来了一颗口香糖。
沈汐接了过来,“谢谢。”
然后将口香糖丢进嘴里。
本以为贺尧会像往常一样沉默,谁知他却看着她,淡淡吐出四个字,“不用客气。”
沈汐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一秒。
总觉得,今天从来机场的路上,贺尧就有些地方不大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