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寒耳边似乎又闪过了之前维珈被打的那一声脆响,忽觉烦躁的他用左手撑住脸,右手拿着茶匙在杯中搅拌一阵后便开始催促突然停口的老人。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雅搞成那样,伶姐又是怎么回事?今天那一巴掌没那么简单吧。”
“自从爷爷奶奶死后,本来就不爱笑的丫头就笑的更少了,只有和阿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偶尔笑一笑。”老人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好像有一段时间,丫头又变得开心了,整天都笑眯眯的。不过后来她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还辞去了我家佣人的兼职。阿雅也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整天都忧心忡忡的,结果没过多久她们俩就一起从学校的楼顶掉了下来。”
“从楼顶、哇!”小蔓赶紧扶正碰翻的杯子,拿出纸巾擦拭洒出来的红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接到通知赶到医院去的时候,就看见丫头手脚都打着石膏坐在手术室外面。”老人一脸凝重,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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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消毒水味充填着每个人的鼻腔,手术室门前的空间静得可怕,那盏极具威慑性的手术提示灯深深印在少女眼神涣散的双眸中。
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包裹着近乎病态的苍白和瘦弱,像是一尊枯萎的雕塑,似乎面前那扇门上亮得灼眼的`手术中`三个字就是全部的世界。
无论是问、是推或是打耳光都没有任何反映,简直就和死了没两样,直到灼眼的提示灯熄灭才恢复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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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就像疯了一样抓着医生,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阿雅虽然腿没了,脑子也受到重创导致失忆,不过从那么高摔下来,两个人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
“怎么会这样……”小蔓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想不到维珈竟经历过这样的事。
“阿雅从小就没妈,是伶姐一手带大的。伶姐是寡妇,一直都把阿雅视如己出。事后警察来调查,丫头坚持说是自己硬拉着阿雅跳下去的,而且掉下去的时候阿雅为了保护她还当了垫背。这件事我没有继续追究,我相信丫头那么好的孩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从那之后伶姐就越来越恨丫头,每次见到她都会……”
红茶的香味早已散去,围桌而坐的三个人却陷入沉默之中。祺寒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漠然的声音打散了快要凝固的空气。
“阿雅的记忆恢复了没?”
“只是想起一点关于我和伶姐的事。”老爷子摇摇头,神色暗淡,“至于丫头的事,我都没怎么跟她提过。”
“是伶姐的主意?”弄清事情的大概后,小蔓更加觉得伶姐的做法很过分。
“是丫头自己要求的。”
“自己要求的?!姐姐和阿雅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小蔓一样,祺寒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矛盾、偏执和伪装,那个叫人琢磨不透的冰块脸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出了这事后,丫头一直都没来看过阿雅。我就去找她,也许会对恢复记忆有帮助,可丫头却说不愿意再让阿雅想起那些不好的事。”老人回看两人,眼中尽是无奈。
“她说自己已经把阿雅害成那样,不想再伤害她一次。如果我能答应她这个要求,那她也会偶尔来陪陪阿雅。我们阿雅毕竟是富家小姐,几乎交不到什么真心诚意的朋友。”
“不行,我要去找伶姐说清楚!她这样都怪到姐姐头上太不公平了!”老人话音刚落,小蔓就激动的跑了出去。
“喂!”祺寒正要追上去却被老人一把拉住。
“小伙子,丫头就是这样,只要别人好了,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能和失散多年的妹妹团聚她一定很高兴,今天居然为了你来求我帮忙,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这么精神了。”老爷子用力抓着祺寒的一只手,有些微微颤抖,“你们好好劝劝她,不要再那么执着了。我也一把年纪了,除了阿雅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啊。”
祺寒没有回答,冷峻帅气的年轻面孔上竟隐隐透着一种沧桑感。他老气横秋地拍了拍看上去比自己大很多的老人的肩膀,便去追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的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