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钥前辈,你怎么知道那小男孩喜欢四脚蛇啊?”眼见着两个孩子快乐地离去,杜小爱也收住了笑容,讨厌的四脚蛇已经被带走,外加看了一场某个“冷美人”的变脸秀,此刻,她觉得甚为满足。
许钥的脸色稍霁,斜睨了杜小爱一眼后,便冷冷地抛出一句几乎呛死杜小爱的话:“因为它的确很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杜小爱瞪圆了眼,下一刻,有极度郁卒地想靠到墙边去画圈圈的冲动。
好吧!她是异类,只有她无法承认那种没有温度的东西,很讨人喜欢!
转过头去的许钥却在此时扬开了一抹带些孩子气的微笑。他才不要告诉这个刚才那般幸“灾”乐“祸”的女孩,他能猜得那么准,只是因为他看到了那男孩频频瞟向自己手上的眼神。
走过了一段,杜小爱手上的鱿鱼串也已经吃完了,却又一次见到了那两个孩子,此刻他们正在一个小沙堆前,逗弄着那条在她看来极度恶心的四脚蛇。
远远地,似乎还能依稀听到两个孩子间的对话。
“……你不要摸完了四脚蛇就去摸脸,很脏的。”小姐姐的告诫声。
听话的小男孩似乎收敛了些。
一分钟后,“宇明!拿我摸过四脚蛇的手来擦你的脸,这和你刚才的动作有什么差别!”小姐姐怒吼的声音。
“扑哧!”杜小爱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身边的许钥因为错过了这段对话,不解地望着正在傻笑的杜小爱。
“没什么,只不过,我突然觉得有姐姐照顾,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杜小爱边说还边点着头。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许钥唇边那丝微笑被轻轻收起:“……是吗?”
“嗯!”并未察觉异常的杜小爱,忽然想起许钥档案上的那条信息,未及深思,便已开口,“前辈,你在家里一定很幸福吧,我听说你可有八个姐姐呢。”
笑容灿灿的杜小爱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答案。
只见许钥慢慢垂下眸,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又泛起了初见时,那种空洞悲伤而无力的表情。然而仅仅一瞬之后,一切变作云烟散去。
望着那张恢复淡然的美丽容颜,杜小爱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一句毫不经意的问话,似乎是勾起了掩埋在对方心中的至痛。
想着,她也不禁在心底责备起自己来,明明打算好了要给钥前辈一天快乐的记忆的,但是现在一切美好的感觉都被自己的一句话给搞砸了,一想到这,她就不免有些挫败。
气氛僵到了冰点。
许钥低着头,一直闷闷的不说话,而杜小爱又找不到话题可以逗他开心。正在此时,杜小爱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市区内最繁华的酒吧街。
一个主意悄悄萌发。
“前辈。”杜小爱突然出声,叫住了走在自己身前的钥。
一直想着自己的事的钥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的杜小爱时,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愧疚。
明明知道这个女孩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他的家庭,更不了解他的状况,只不过问了一句平常朋友都会问的话,误入 “禁区”这并不是她的错。
但是心中的那丝悲凉已经被人勾起,他是很想笑着对她说句没关系,然而,唇角真的变得好重,他也真的笑不出来。或许,他是被这个女孩带坏了吧。面对着她的率真和善良,他真的不想再戴起那副厚重的假面具。
“前辈,我们去酒吧玩好不好?”杜小爱甜甜一笑,假装自己并未看到对面那双眼眸中的忧伤。
酒吧?
许钥不明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掉头回去比较好吗?彼此都已没了玩闹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打道回府,过些日子后,再刻意淡忘这段不愉快,这难道不是保全友谊最安全的做法吗?
“快点嘛,钥前辈。”除了老爸外,她终于对另一个男人采取了撒娇攻略。想着,杜小爱不禁在心底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今年刚满十八岁!从前总是很想进去见识一下,但是总因为年龄问题被拒之门外。这次我可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去看看,好不好?而且……”
杜小爱了然地一笑,继而坚定地说:“我是不会让你带着悲伤的心情回去的,所以,钥前辈,你最好快点开心起来哦,不然,今天我可不会放过你!”
闻言,许钥微微愕然,怎会有人将撒娇与威胁放在一起,却又半点不会叫人听着讨厌的呢?心底那个冰冷的角落中似有一丝暖流划过,慢慢地弥合着那个腐烂伤口的疼痛。
“好!”鬼使神差般,他竟应了下来。唇角轻扬,或者这个女孩真的是带有魔力的吧,而那种魔力的名字就叫做不可拒绝!
Part 4
比较了一会儿后,两人决定走进一家名叫“BLUE”的酒吧。
没有一般酒吧的糜烂和嘈杂,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派对的现场,每个人认识或不认识,都只是在这里放纵着自己的渴望,或用激烈的舞蹈发泄,或用清冷的酒精迷醉。总之,他们挑选着各自的方式,排解着心中的感觉。悲伤,惆怅,愤怒,哀怨。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身体的摆动消逝。于是人人平等,人人和谐,人人快乐。
杜小爱瞄了眼舞池前方的巨型舞台,眼珠缓缓一动:“前辈,我去跳舞给你看。站在这里哦!”
还没等许钥回话,杜小爱便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般,飞入了人头攒动的舞池。
许钥一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只好站在远处等待这个丫头在人群中露出脸来。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的杜小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高处的舞台。
看着她的样子,台下的许钥就不觉失笑,他早说过,这个手短脚短的“小笨熊”根本不适合攀高,看她那连滚带爬地上台姿势,他就不期待她能跳出什么让人惊艳的舞蹈来。何况,两步之外就是台阶,那个“小笨熊”却视而不见,真是迟钝到让人惊叹。
因为是下午,原本为酒吧助兴的乐队还未到场,因此,这个舞台上除了些许被挤出舞池的人和一个专司放碟的工作人员外,就再无其他。
杜小爱在台上用力地朝许钥挥了挥手:“前辈,看好了哦!”因为周围的舞曲声音太大,她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一下子,许钥成了全酒吧的焦点。不知情的人们以为这又是一出女追男的闹剧,不禁停下了摇摆的身体,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许钥却不在乎,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只傻傻的“小笨熊”。被误会又何妨,反正出了这里,谁都不是谁的谁。对于这种陌生人的揣测,他从来不予计较。
不知是不是酒吧里太久没有这样的“情事”发生,当杜小爱跑到放碟人员面前,与他商量换歌事宜时,那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杜小爱不禁扬开了唇角。
音乐声响起时,全场人员都停了下来。
看来,无论在哪里,人们想看好戏的心态都会存在,而这种青涩男女之间的小初恋,显然正是大家期待的戏码。
听出了舞曲竟是一个说唱组合的成名作,许钥不免有些意外。
台上的杜小爱做出一个个滑稽中带些专业的动作,逗得台下的看客一阵发笑。
杜小爱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这回真是牺牲大了。
好在一个漂亮的旋转动作后,杜小爱终于看到了钥前辈的灿烂笑容。
值了值了。现在即使要她翻滚劈叉,她也觉得有动力了。舞曲停歇时,台下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杜小爱开心地向着台下鞠了几个躬以示感谢。
“那个帅哥也来一个!”不知是谁起得头,总之在这声带着口哨的提议之后,周围的人群开始起哄。
被围的瞬间许钥这才意识到麻烦,看起来他们这对临时主角的“演出”,还让大家看得挺愉快,如今,女主角还未下场,台下的的观众就已经按捺不住,要求增加戏码了。
许钥抬起头,看了眼台上的杜小爱,却见她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呀,从来不知道胳膊肘是不能往外拐的道理。
从容地走上舞台,许钥也不含糊,直接拿过了台上的麦克风,稍稍试音后,才淡然开口:“舞蹈我不行,但是看到刚才那个努力的女孩,我想为她唱首歌。”
立在一旁的杜小爱闻言不禁勾起了唇角。
台下的观众也都兴奋起来。掌声,口哨,连带呐喊声,从四周响起,这一刻这个小小的酒吧,仿佛变成了巨星演唱会的现场。
没有人喝酒,更没有人舞蹈。站上了舞台的钥,在旋转的五色灯光中散发着夺人的美感。音乐声渐渐响起时,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发出声音来打扰台上的他。
一时间,喧闹的酒吧安静了下来。
“没有尽头地走到这里
我跟随着那远处正在微笑的光束
从漆黑一片的深夜中走出
我也希望能开朗地笑着
一如既往地将我的枪口朝上
为了射击比我更巨大的家伙
把这舞台之上当做是滑道
跳跃的话是华丽的飞行
没有什么与生俱来
勤奋坚持是我的武器
越是成熟的稻穗 却更将头低垂着
成长吧
超过那幼时在房门前
用笔画下标记着身高的黑色成长线
就算摔倒被撞伤
留下了伤痕
就算心上有个缺口
对于我们
眼泪是不需要的
就算数百遍地倒下
站起来
we'll go up
担心之类的 都抛向那高空 Blow up
你还拥有我们不是吗 Get up
牵着彼此的手
一起举起来 Hands up
我们 全部都会是胜者……”
一个柔缓中带着纯净的声音慢慢放荡开来。墨过清水般,淡淡然,晕开了一片磁性的吸引。
这歌……是winner组合的《Go up》。
杜小爱不可思议地看着许钥。她怎么都没想到钥前辈会应许她这个无赖的撒娇。
低声吟唱的许钥微闭着眼睛,他的神情专注,舞池上方的五色灯光不断地洒上他的脸,有那么一瞬,台下的人们仿佛可以看到从他四周围射出来的金色光圈,那般的华丽与圣洁,仿佛就像那天上的神灵误落于人间。
一曲即终,然而好似仍有余音袅袅盘旋于舞台之上。那一刻,偌大的酒吧里鸦雀无声,那副低哑好听的嗓子,唱进了人们心中那一处晦涩不能与人说的地方,就像一股清澈且温暖的泉水,慢慢荡涤着那些丑陋,那种肮脏。
这种可以撼动灵魂的力量,这种无论经历多少艰辛和困难内心始终蕴藏着向上的力量,终于让杜小爱相信,许钥的确足以担当起仙后座的队长。他的声音,就像彩虹啊,能唱出美与希望!
如此漂亮的彩虹音啊!
杜小爱微微扬开嘴角,第一个鼓起掌来。
“啪啪啪……”孤独而有力的掌声响起时,台下的人们才恍如梦醒,下一刻,酒吧里掌声雷动,且久久不息。
台上的许钥,这时才慢慢张开眼眸,轻轻递出一个微笑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用力鼓掌的杜小爱。
该对她说谢谢的。为了今天的一切,更为了此刻心中这份难抑的快乐。
含笑的眼眸,环视着全场,不经意间却扫到了半掩在酒吧门后的那个熟悉身影,下一刻,许钥的笑容慢慢敛起,一丝寒意在他眼中滑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