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军罐（27）
刚回杭州坐都还没坐下过，就经历了魏圉莫名其妙的表白，以及魏陵莫名其妙的生气和莫名其妙的消气，乔若现在简直觉得自己都有点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起来。
闷坐了不知道多久，后来又来了个客人，陪着看了半天一样东西都没买，然后继续闷坐，马逸和卢般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一直都不见人，她一个人就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自己在这样想下去想破了脑袋可能都释不了怀，于是决定还是得先去和魏陵说一说，不管他生多大气，总得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吧，理由充分杀了她都行，要是没有理由凭什么让她心里这么自责？
反正也已经到关店时间了，乔若把店门一关，深呼一口气就往里边走，不过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不是洋酒，是白酒，还和普通的白酒不一样，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香气。
最终发现这独特的酒香果然是来自魏陵的办公室。他该不会是躲在里面借酒消愁吧？乔若心里这就急了三分，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心里就又急了五分，叫了两声魏陵，还是没有人应，该不会是醉过去了吧？
乔若的耐性达到了峰值，伸手一推门就冲了进去，做好了充足的将会见到一地狼藉的准备，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太正常了。
正常得让人不敢相信，魏陵好端端地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太师椅里，房间里扫视一周都没有半个瓶盖，全是大大小小的瓷器和长长短短的书画，桌子上的一个硕大元青花瓶尤其显眼，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古玩商人的办公室吗？
很正常啊，可这酒气又是从哪来的？还有，他既然没醉为什么不开门？
先不去管这些，只要魏陵没躲起来借酒消愁就好，乔若绕到魏陵面前，非常诚挚地开门见山：
“你现在还生气吗？”
没说话，看来是还在生气。
“唉，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是至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你说你是因为我浪费了工作时间才生气，我才不会相信这种理由，你说出来好不好，你憋在心里干什么？”
她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魏陵这种什么都不说的个性，明明说出来之后立马就能解决弄情的事情，他非要一个人憋着，干什么呀？装深沉上瘾啊？
然而魏陵，还是不肯跟她说话。
乔若无奈了，决定来一剂猛药，咳了两声，拉长声音突然冲魏陵喊道：
“你有话就说啊！”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半日的寂静无声，随后，乔若就傻眼了，恨不得把刚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丢到钱塘江里去喂鱼。
魏陵站了起来，朝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眼睛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委屈得。
他……他，该不会是要打自己吧？
不能吧，他做不出来打女人这种事的吧？
“乔若……”
直至把她逼到摆着元青花大瓶的那张桌子前，乔若小心地和魏陵隔着安全距离又要和元青花隔着安全距离，整个人都被挤在一点点的空隙之内夹缝求生。
不过话说，酒气好像更重了……
“你……是不是不会拒绝别人？”
啊？什么意思？哦，合着他还想着那桩事呢！难道还要自己剖心明志不成吗？
“我……我这叫委婉，语言的艺术，像你这样说话总是直戳人脊梁骨，不就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地步吗？”
不过话说她这话好像也是在戳魏陵的脊梁骨啊。
“额……你别误会，我是说你……有时候吧，嘴太毒，这对你的日常生活的影响……不是很好。”
“我嘴毒，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对我做出让伤我心的事？”
伤心？
他不是生气吗？
伤心和生气自己可还是分得清的啊，他怒发冲冠的样子明明就是生气，哪里是……
伤，心，了？
乔若仔细对上魏陵的眼神，才发现现在他的眼眶显然地红着，看上去……好像还真是伤心的样子。
这就更奇怪了，自己借用工作时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伤到了魏陵这颗由坚冰包裹着的软柿子心？居然还就伤起心来了，她自认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我……你……”
魏陵今天好像有点不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她又说不上来，反正，乍一眼一看好像和平时一样，但是一和他交流就又能明显地觉得有点交流困难。
她不得不履行她应该尽的员工的义务：
“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我没有问题！”突然就又炸毛了，乔若被吓了一跳，动都不敢动，就听他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喘了两口气，神情却突然抑郁了下去，红彤彤的眼睛里，竟然透着那么一点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可怜。
“我认识你，比他久。那么，你对我了解足够了吗？如果我问了跟魏圉相同的问题，你又会怎么回答我？我愿意等，反正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如果你还觉得对我不够了解，你想我怎么样，我都交代给你……”
这话足够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很不像魏陵平时严丝合缝的逻辑，但更诡异的是他居然真的说出来了，而她居然差不离地听懂了。唉，有时候她是真恨自己这该死的智慧呦。
要不是一个真乔若一个假乔若的可能性已经足够小，她真怀疑现在站在她的也是个假魏陵，只是如果他们这28号里能出现两个假的，那极有可能自己遇到的是平行世界，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可以确定这个魏陵一定是如假包换的。
要是她没有理解错，魏陵是学着魏圉的样子，也向自己表白了么？
讲真，她可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女孩子被表白的兴奋和快乐，而且还是一天之内，两个。除了震惊，真真是没有别的词汇能够形容她的心情。
不过人在极度心情波动的时候好像往往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想到一些别的岔路上去，乔若八核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急中生智。
他刚刚说，什么都可以交代给自己？
反正死都死了，再死彻底一点也没有什么区别，乔若循循善诱：
“那你能先告诉我……28号的秘密吗？我真的想知道很久了。”
都拖欠她快一年了，还不肯说，今天她就要趁这次必死无疑的机会好好问问清楚！
魏陵眼中一片赤诚，没了平时的半点腹黑，放开了她坐回自己的太师椅里去，语气祥和：
“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