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伽南香十八子压襟（21）
乔若听完这个故事，也是冗长地叹气。
不过她的重点似乎放错了。
啧啧，老话说得果然没错，文人多红颜，才子好泡妞。
真看不出来这周扒皮曾经娶过这么多姨太太，二十多房？他身体还行吗他？
周品园看着乔若的眼神就猜到她现在在想什么，赶紧咳了两声制止她：
“哎小乔若，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不是让你羡慕我的，是让你可怜我，同情我，以至于进一步爱上我啊！”
爱上他……
我呸！
乔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花心大萝卜！怪不得人家容大小姐瞧不起他，换作是自己也宁死都不会嫁给他。
不过么，话说回来，那个骄傲的容大小姐也不是一点都没错，他们两个人都错了，周品园错在，爱上一个人，却不愿意为她付出，容卿错在，爱上一个人，却宁死都不肯告诉他。
决定追随一个人，便就是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打算，剖心明志的准备。缺一样，都不行的。
从楼上下来，马逸和胖虎两个就赶紧地围上来问她周品园那个老不正经的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乔若赶紧摆摆手：
“没有没有，你都在想什么，我和周扒……周老板是正经的上下级关系，能有什么事？”
马逸听她这么说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魏陵。听见没有，小乔若可是很正经的，和老板只会保持正当的上下级关系呦……
“那就好，那谁魏圉走了吧？等结束了这次拍卖，你以后呀，也少跟他来往。”马逸暗落落地凑到她耳边，语重心长，“那个人啊……可也不是个好人……”
乔若也学着他压低声音：“你说也……是针对谁？”
“当然是……同样姓魏的人了……”
乔若和马逸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脚底下的胖虎也时不时喵上一声，身后的魏陵终于看得有些沉不住气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喊乔若：
“乔若，你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少东西了？”
乔若马上听话地过去，紧张地问魏陵：
“哪里少东西了？”
“没少，我数错了。”
魏陵板着一张脸，一点没有害得她白白担心的歉意，乔若不由得在心里骂街，搞什么嘛，害得她这么紧张！
“行吧，那您在这慢慢数，我去那边站着了。”
既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再想要走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魏陵拉住她卫衣的帽子，仿佛扼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语气平静：
“有事跟你说。”
“我不想听。”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还有些狂野，赶紧换了副面孔讨饶：
“您，有何贵干呀？”
魏陵看了她一眼，竟然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样子：
“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乔若循循善诱：“嗯，您说。”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吗？”
“上次？哪一次？”
他跟自己说过的没头没尾的事情可多着呢，她恐怕得有个十六核的大脑才能全都记住。
“就是……那一次。”
“到底哪次啊？”
乔若有点生气了，他是不是耍自己呢？谁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次啊……等一下慢着！
看他这难能一见的娇羞的样子，她好像猜到是哪一次了……
“你说的……难不成，是那一次？”
魏陵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乔若无了个奈，完了完了，讨命催债的终于还是来了，自己这是要完啊……
“那个嘛……关于那个问题嘛……”
一脸说不上来的表情，乔若嘟嘟囔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会搪塞别人，抓抓后脑勺，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地倒退着就离开了是非之地：
“再议，再议……”
魏陵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这么走开，垂眸像是想了想什么，但并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终于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对乔若来说，她并不是因为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而不知道怎样回答，而是，因为不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没有办法去回答。
心长在自己身上，想要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人家的心长在人家身上，想要知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太难了。
她听了周扒皮的故事，便知道了什么是男人心里的白月光。
是求之不得，忘之不却，是日后不管清寡一生，还是繁华一世，都放不下的。她永远占据着一个男人心中最干净最纯粹的那块地方，无论何时何地想起来都是皎如天上月。她是周扒皮的容卿，是信陵君的如姬，不是她乔若啊。
他说她就是如姬，可是她都不记得了，那就等于不是，他看自己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他是透过自己看向了别人，那个人她没有见过，绝对无法承认那就是自己。
她又为什么，要去做一抹虚幻的水中月呢？
就算喜欢一个人，她也绝对不要做谁的替身。
绝对不要。
替身这个词是真的让人挺难接受的，总有人用尽千年时光想要摆脱这个身份，至少乔若是到现在才意识到替身两个字的无奈，也有人已经这么无奈了好多年。
哦不，不光是人。
28号的后门外面有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没有人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树身粗壮有好几围，年纪大了，树干上好几个疤都长成了鬼脸的样子。
树下站着围了白围巾的幽命，真像个吊死鬼，魏圉站在她边上，顺着她寒凉的目光望向28号里面忙碌的乔若，温和地笑着：
“你说，明明亲自杀了你的人是我，你怎么就反而恨上他们了呢？难道你不是应该最恨我吗？”
幽命阴测测地收回目光，嘴角勾出一个几千年都没练好的僵硬的笑：
“我当然恨你！我对你、魏陵、乔若，都同样恨之入骨，我恨不得将你们吮血啃骨！”
她恨他们，恨他们所有人，恨这个世道，巴不得所有人都死绝了！
这世道太不公平，总是颠倒黑白。要说谁还长眼睛，恐怕也只有羡门那孩子了，等自己报完了所有的仇，就和他隐居世外，也只有他足够听话，配和自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