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不入心,纵使百花争艳,几许斑斓,终不过坠入泥潭
万里山河不入眼,任凭沧海桑田,昙花一现,徒如是临别夙愿
山盟海誓心不宣,只看风华绝艳,风沙迷眼,终不过一场云烟
千言万语不入耳,随它柔肠百转,薄情难攀,抵不过命理难堪
悠悠踱步于熟悉的道路上,目光扫过的每一处都倍感亲切。猩红之月如旧,菱渊之境亦如昨。轻车熟路地来到灵石面前,看着悬空的散石不禁有些唏嘘。聚集万灵的圣石,千古神力的传承如今却破碎不堪,着实令人嗟叹。
“不过须臾之间,上古灵石便这样四分五裂,看来天下注定要不太平了。”阎冥抱着双臂,下颌微抬看着半空中的零星石块。忽明忽暗的幽冥之魂,拖着惨白的尾巴飘荡在一个又一个散石之间,如饥似渴地汲取着那微薄的阴气,如扑火的飞蛾,绝望却又徒劳。
未待我抬手施法,散落空中的灵石化作一簇簇紫冥之火,将靠近的幽魂 焚烧殆尽,待炎火褪去,原本莹莹发光的散石倏然发出刺眼的光,却也只是一瞬光华,稍纵即逝。
“毕竟是承载了数万年阴邪之力的圣物,噬魂掠夺才是它的本性。”挥袖将幽魂残存的零星从面前拂去,赤色瞳孔中闪烁着兴奋。身为阎华道的主人,阎冥生来便有着毁灭的欲望,他喜欢看到美好化为乌有,乐于将人们的希望化为绝望,作为惩戒生灵的幽冥地狱,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兴趣。
我自是知道阎冥的本性,也能够理解他的想法。阎华道之主,在降生之时,便没有悲悯之心,这还是当初我的提议。阎华道,戒之所,过以为引,铸罚之刃,偿僭越之果。
“灵石乃上古至邪之气凝聚而成,菱渊数万年来的太平全依附在其之上,今日灵石散碎,三界六道之中的阴灵亡魂均无以寄托,必将引起大乱。”一面不徐不慢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一面踏入菱殿,横躺在殿中王座之上,我闭着眼养神,感受这万众阴灵散乱的气息,心中不觉一阵可笑。
自古奴性根种,就连化作阴灵也驱散不掉。听一人令,行一人事,从来未有更变。这世上,究竟万物为何存在?为何生?为何死?谁人能解。嗤笑他人的同时,自己何尝不为他人嗤笑;奴役他人之时,何尝又不为他人奴役;说到底,不过是个轮回循环罢了。
思及此,不禁嘲讽而笑,“轮回因果,皆是命中注定。阎冥,你可否想过,你究竟为何而生?”眼神投向殿下挺直的身影。
银发在风中微荡,一只手虚抬着一抹幽魂,思忖片刻后,方缓缓而道:“为何而生?世上之人,神,魔自出生之时就无选择,又何来如此之说。”
“说的没错,我们的降生,也不过是他人意识的具象化。就连天之主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何况这万千由他所创的生灵。不过,开头我们无法抉择,不代表过程我们无法撰写。难道你就甘心任人宰割,毫不反抗么。”正如那所谓的天规天罚,既然都是要活在束缚中,为何不活在自己建立的框架中。
“如此说来,华邪,你是想做三界之主吗?”闪烁的眼中带着微微笑意,他就知道,眼前的女人,并非任人摆布之辈,定会有所反击。
“有何不可。与其受人摆布,不如挣脱受控的锁链,做这三界的主宰。命运虽不可抗,但命理却可以自己书写。”手指渐渐扣紧,指节之处泛着微白。自创生之际,我便被附上枷锁,烙上情印,所以才会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经历了人世一番苦楚后,更是让我切身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的绝望。生我者,绝我生路;爱我者,为吾而死。被人玩弄鼓掌的不甘,为人鱼俎的不愿,皆令我心寒。
“你知道,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阎冥缓步踏上菱座,蹲下身来与我齐目相对。看着血瞳之中自己的倒影,莫名感到有些好笑。
“阎冥,你可知现在你在做什么?”我伸出一手,挑在阎冥下颌。
“我的目的,你很清楚。”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阎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阎冥对我的想法,数万年前就是如此,但这份心思是否如当年一般单纯,谁也说不清。”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待我拿到龙血凤石之时,便是你我成亲之日。“我要阎华道的势力,助我逆天而行!
阎冥听言,神色变了一变,却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开口之际,声音低沉了许多:“华邪,即便我与你不成亲,我也会倾尽全力为你找到龙血凤石。无需你这样以此为交换条件。”
“呵!”抽回手,忍不住嗤笑一声,我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衫,接着说道:“能拿到龙血凤石的,只会是华天。因为只有他,才能让天之主信任。而他对我残存的情,会是我的最大筹码。至于你,是我的助力。”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阎冥起身,言语间有着些许受伤。
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注视着面前背对我的颀长背影,“是,我不信。我不信无代价的获得,所以我选择与你联姻,用你想要的,换我所需的。你就当,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各取所需罢。”
“各取所需。呵!好一个各取所需。华邪,你真是……”猛然转身,对上一双受伤的血瞳,悲戚翻涌其中。
“残忍?无情?还是,不知好歹?随你如何说,你若无法接受我的提议,大可离去,也不用在我这里费力不讨好。”上前一步,手指顺着那张俊脸的轮廓勾勒着,顿了半晌:“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初你会向天之主提出婚约来保我,也不是没有算计的。邪尊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别说你,就连天之主他自身也无法坐稳。万邪之首,纯元阴气,那是开天辟地之时便注入我身上的命运。承担如此的命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堇玲珑入体,邪气冲撞魂魄的痛楚,能够承受住这一切的人,天地间只有我!”
“我说了,我并非为了邪尊之位!”一片真心被扭曲成别有用心,深深刺痛了阎冥的神经,忍不住吼出声。
“是也好,不是也罢。现在我并不在乎,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心,所以看着阎冥受伤的表情,我并未有一丝波动。
沉默半晌,面前的人银发遮住了双眼,双拳死死攥紧,但之后又妥协般地松开了来。猛地抬头对上我的眼,一字一句对我说:“我答应。”眼中有我读不懂的坚定。
“如此便好。接下来,修复灵石一事还需要你帮忙。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语方落,玄色的身影便消失在我面前。
阎华道主人,众灵的裁决者。无论生前身份多么尊贵的生灵,化作阴魂后也必定先过阎华道,经过阎冥审批方能放到各界。罪孽深重者留于道中历经劫难,尝尽苦果,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良善之魂,升入华天门,送入极乐净土;而剩下的阴灵,则尽归我菱渊所管。
数万年来,我虽名为邪尊,掌管世间邪灵,却并未做过半点威胁世间的事。唯一不该做的,便是种错情根,错付真心。如今玲珑心已不在,至阴纯邪之气充盈周身,没有了情的牵绊,一切似乎已不再值得珍惜。现在的我,只想做自己的主宰者,我讨厌被束缚,也讨厌被算计,所以我只有将投我入局的下棋人完全清理掉,才有可能得偿所愿。要实现这一切,就必须将灵石复原。
除了龙血凤石,其实还有一种灵物可以代替堇玲珑,那便是灵石。找到龙血凤石的几率微乎其微,且不说它是否存在,即使它的传说属实,千百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其踪迹,纵使找到了,也不见得能够辨认的出。让怀慕他们前去找寻,不过是为了转移天之主的注意罢了。
由于万年至阴之气的聚集,早已使得灵石有了超越堇玲珑的神力,只要完全吸取灵石中的神力,我便是不需要心,也能够维持人形,且修为和力量都能够大为增进。只是吸食灵石神力,要付出的代价,从未有人知晓,所以数万年来,我不敢轻易尝试,唯恐代价过于沉重。但今时不同往日,无心则无情,无情则无所惧,代价早已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
由于灵石的神力来自万众阴气,要修复它,必定要千万阴灵作祭品,我还未傻到用我菱渊的灵,所以祭品定是来自他处。阎华道的罪之灵便是最好的选择,罪之灵怨气极重,魂力自然大大超过一般邪灵,用它们作为修复灵石的养料是最好不过的,不仅如此,阎华道的伽罗堂更是修养闭关的圣地,此次我要阎冥做的,便是将罪之灵炼化成魂力,以及开启伽罗堂。
“呵。”抬眼看向殿外的赤月,幽幽阴灵向我身边靠来,“怀慕他们若是知道我与阎冥的婚事,怕是又要闹了。”低低一笑,摇了摇头我便再次躺在菱座之上闭眼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