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碧海晴空色
然尔情意两厢愿
倾城花容洛神泪
心鸾携手桑海间
月黑风高,凉意绵绵,篝火映红了灵九沉睡的容颜,两日一夜不间断地赶路,纵是萧然这七尺男儿身尚无法吃得消,更何况是灵九。手握树枝拨了拨面前篝火中的柴,待火更旺些后,萧然放下了手中的木枝,隔着篝火仔细端详起靠着树身沉睡的灵九。黛眉如烟,朱唇如梅,白皙如雪的肌肤,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是灵毓秀美。起初他也同戎月一样,无法理解为何华邪师叔独独收了她为关门弟子,灵山众弟子中,若非她成了华邪师叔的弟子,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究竟她有何能耐?所以当初戎月千方百计找她麻烦之时,他并未劝阻,因为他也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戎月,究竟她的过人之处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戎月一脸挫败的回来,拉着他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却始终不说一句话,待酒劲上头后,戎月才开口向他吐露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萧然哥,我败了。”戎月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绕着酒杯打转,一脸的潮红掩不住眼底的失落。
“以前不也败么,这次为何如此在意?”戎月和灵九的比试常常以戎月的败北而结束,但从未有一次如这般失意。他很是在意。
“这次,我看到我和灵九之间,隔着的不是努力,也不是运气,而是她真的有超人的天赋。哥,你知道吗,灵九已能造术了,今日与她比试,她使出了她自己的幻术,流叶千针,威力非同小可。连师父都说,灵九的天赋,深不可测,将来怕是连他都赶不上了。”赌气似的将手边的酒杯一掷,戎月撅着嘴,向萧然抱怨。
戎月向来心直口快,不愿服输,今日却自感挫败,想来,灵九给她的刺激不小。他虽未亲眼所见灵九的幻术,但从戎月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女孩儿,比他想象中更有能力。
“萧师兄,我脸上有东西吗?”野外的休息也不过是暂时的体力恢复,更何况修习之人向来敏锐,长时间地注视令灵九无法继续假寐。
淡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萧然微微一笑,“没有,只是想到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灵九懵了懵,随即回过神问道:“何种传言?”她一直在山顶接受师父的教导,进行修习,不时和戎月比试比试,对于其他的同门弟子,毫无了解。至于他们怎么看自己,她既期待又紧张。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的衣带,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
注意到灵九无意识的小动作,萧然心底泛起一丝怜惜,灵九涉世尚浅,任何情绪都掩盖不了,这点,和戎月一样,但灵九比之戎月更加纯粹,反而令他对她更为在意。
“说你天赋异禀,小小年起便可自创幻术”
“那个,是我一时兴起,缠着师父指导我修习的。师父是说过我有天赋,但是,并非师兄所说的天赋异禀。”
“还有说你,冷傲孤高,性情怪癖。”
“我没有,只是,我常常一人修习,和同门其他弟子们的接触不多,就只认识戎月一人,此次若非同萧师兄一道,亦不会和师兄有此交谈。”
“常听戎月提起你,虽你不熟悉我,但我对你却有那么一丝半分的了解。”
“那,在萧师兄看来,我是怎样的?”第一次听除了戎月以外的同门说对自己有些许了解,灵九的心中带着几分雀跃。
“单纯,心无城府,天资聪颖过人,亦坚韧刻苦,不愿服输。我说的,可对?”凭着自己的分析,萧然道出自己的评价。看着对面灵九清澈的目光中闪耀着星辰般的光芒,内心深处,渐渐地荡起了涟漪。真是可爱,世间如此纯真的人,实属罕见。
清丽的脸上绽开笑颜,如同桃花盛开般夺目。萧然心中的涟漪越扩越大。
夜晚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渐渐退去,抬眼,天边已是鱼肚般的色彩。将篝火熄灭,两人起身简单洗漱一番便接着赶路。
“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修罗主门了,届时小心行事。”萧然边走,边嘱咐着。
“萧师兄”灵九倏地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
“怎么了?”带着不解,萧然亦停下,慎重地询问道。
华邪临行前曾叮嘱过灵九,“修罗主门巫离,情报网天下闻名,方圆百里内的异动,他都能提前得知,你们想要顺利带回戎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他一步,获取消息。”
“方才,我用游龙捕息之术探得了戎月的状况。”
“如何?”
“情况很不乐观,我的修为尚浅,得到的信息并不完善,现下只知戎月身处罗堂,由巫离亲自看管。”
“无妨,随机应变吧,巫离此人消息灵通,且身手不凡,此次恐怕得花些功夫。”
收回气息,灵九与萧然四目相对,片刻后便迈开步伐,加速向前走去。
罗堂内
巫离背手立身于戎月床前,身后跪着一位影士,“副门主,百里之内,属下等发现外来者的踪迹,气息与这姑娘身上相似,想是来寻她的同伴。”
“这灵冢中人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他们来者多少?”巫离的目光锁定在戎月沉睡的容颜上,沉声而问。
“探子来报,只有两人,一男一女。但气息强劲,恐是不好对付。”
“哼,灵冢,这一男一女何身份,你可探得?”微微抬头向天,巫离闭目而思,随即发问。
“属下无力探得。”
猛然转身,紧盯着跪在眼前的人,心中诧异,他巫离的探子都无力探得的消息,世间少有,看样子,这灵冢之主,也是通晓万事,他的优势竟毫无用处!
“如此,那便通知下去,罗堂所有门徒,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两人,至少生擒一个!否则,提头来见!”
“是!”正待探子退下之际,巫离再次叫住他
“慢着!你们,想尽办法给我查出那两人的身份!”
“是!”
灵冢
“现在,小九儿和萧然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华邪轻抚着阿墨的头,看着它享受的表情,不禁轻笑。
“巫离对他们,恐怕也有了详细的调查。”莫言皱了皱眉,为两个孩子担心着。
“放心吧,子邪在他们身上施了影默诀,巫离查不到他们的任何信息。”子慕解释说。眼中,满是华邪轻笑的俏颜。
“你们认为,单凭九儿和萧然,真能带回戎月?”莫言依旧担心着
“他们一定会带着戎月回来。”华邪笃定地说,“就着那纳兰流风的性子,定会让他们带戎月回来,好来个欲擒故纵。”
“届时,我们就瓮中捉鳖,减去他修罗主门大半羽翼。”接着华邪的话,子慕已然做好了盘算。
“纳兰流风若非确认灵冢的所在绝不会贸然进灵山,到时入山的定是些探子喽啰,这些人,一个不留!我要巫离的情报网分崩离析,让纳兰流风断了灵冢的妄想,让修罗主门尝尝当年华菱之痛!”紫光再次骤显,映衬着华邪内心多年的愤恨。
终于来到了修罗主门前,凭着灵九的隐身术,两人顺利的进入了主门堂内。堂上背对着门口,横躺一人,玄袍金纹,伟岸的身躯散发着威武霸道的气势,不是纳兰流风是谁?
两人站在堂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纳兰流风的动静,面对这叱咤一方的修罗主君,纵使天赋绝伦亦不敢轻举妄动。
“二位远道而来,恕我主门款待不周,竟令二位如此胆战心惊,实属怠慢了。”纳兰流风未做任何动作,背对着两人的方向缓缓开口。身为一方霸主,实力震天动地,小小隐身术又怎会蒙蔽于他。
见行踪已暴露,灵九,萧然便果断地撤了咒术,堂堂正正地站在原地,与此同时,巫离亦抱着戎月自暗处现身,与两人距离不过数尺。
看到戎月昏迷不醒的容颜,萧然怒火和担忧升腾而上,正欲将戎月从屋里手中抢回,却被灵九抬手生生拦下,他回头看着灵九,只见她眼睛紧盯着纳兰流风,开口道:“修罗主君,师门派我二人前来,是想带回被你们掳走的弟子戎月。烦请修罗主君将我师姐还给我们,莫伤了两方和气。”
话语刚落,一阵强风迎面扑来,萧然连忙拽过灵九,向后连退数步,带稳定身形后方才发现,原本斜躺在堂上的纳兰流风已然立身面前,那气势,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默默将灵九拉至身后,萧然直视着纳兰流风,毫无畏惧之色。
面前的少年果敢坚定,面对他毫无惧色,光凭这点,纳兰流风便认定,这个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但更令他在意的,却是他护在身后的丫头,虽然年幼,但天资过人,灵气十足,特别是那双清澈的紫眸,如猫一般沉静,正如她当年第一次见他的神色,再者,面对强敌她冷静的头脑和谈吐,更让他忆起初见时,她的样子,若她还在,也会对这丫头另眼相看吧。
半晌,纳兰流风收回了视线,向巫离作了个手势,只见巫离走到萧然面前,径直将戎月送入萧然怀中后便默默退在一旁。
“带她回去,可以,告诉我灵冢的位置。”纳兰流风越过萧然,目光紧锁在灵九身上。
萧然对于纳兰流风对灵九的注视介怀不已,索性上前一步,完全挡住灵九的身影,直面纳兰流风,“阁下如此注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否有所欠妥。戎月本是被你们修罗门徒于我师门掳走,放她与我们归去理所当然,何来其他条件?”
碧瞳中闪烁着冰冷,纳兰流风瞥了萧然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理所当然?”言语间尽是嘲弄之色,引得萧然,灵九双双皱眉。
“这世上,只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我之所以留着这丫头,不过是为了交换我要的东西,否则,我修罗主门绝不留无用之辈!你们若没有灵冢的消息,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甚至连你们,我都不会手软!”威胁之意如此之浓,如黑云压顶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巫离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当前的情势,论实力资质,这两个小辈自然不是纳兰流风的对手,但眼前的这一对孩子,均气度不凡,果敢冷静,说不定能有出人意料的举动,特别是那女孩,纳兰流风对她可是格外上心。
果然,只见灵九从萧然背后走上前,直面纳兰流风,眼眸中透着淡淡的警戒,“修罗主君,我们师兄妹二人对灵冢的一切,毫无耳闻,恕无可奉告。若你真要动手,我等自当竭力杀出一条回去的路!”素手玉指间,淡淡的紫光汇聚,一把尖刀逐渐成形,渗出些许杀气。
霎那间,修罗门堂一阵剧烈的晃动,尘土飞扬!碧色掺着墨色的气从堂门鱼贯而出,如虹如雷!紧接着,便看到两抹矫捷的身影从烟尘中飞跃而出,其中一个似乎还抱着一抹倩影。紧随其后的,竟是纳兰流风和巫离,一个满心满眼的愠怒,另一个脸上却挂着玩味的笑意。
此刻,四人立身于堂前武场,除了巫离外,均是一脸严肃。
方稳住身形,灵九双手便快速的结印,借天地生命之力下咒,“天地生魂,听吾之命,木缘术。流叶千针!”霎那间,天空中传来莎莎响声,仰天而视,只见头顶碧色一片,均是蓄势待发的片片绿叶,每一片都似乎拥有生命,无比坚韧。其余三人心中惊叹,想不到灵九小小年纪竟能操控如此数量的自然之灵,若再有个三五载,想是这九沧茫茫中,能与之抗衡之人,屈指可数。
“灵冢之人,果然实力超群,今日,就让我好好领教领教!”纳兰流风心中此时除了对灵九实力的惊叹,更充满了对她的好奇,能教导出如此实力的徒弟,想必她师父自然亦是高人,况且眼前这丫头给他的感觉与当年华邪如此相似,他自是对她兴趣浓厚。
纤手翻转,闭目聚神而战,纳兰流风的身手快捷如风,想靠眼睛辨别他的对于此时的自己而言毫无胜算,灵九的心中浮现出华邪教导时的话语,“战斗之时,虚虚实实,尔虞我诈,敌人下一步的行动,要用心去揣摩,用气去感知对方的气息变化,以此洞悉敌人的意图。眼观未必为实,耳听亦未必为虚,一切,尽在那微弱的斗气变化之中。”
气息变化,以气感知对方的内息变动,秉承这这一理念,灵九仔细的摸索着纳兰流风的气,后退!食指与空中画圈,顺而直指纳兰流风,只见千万片如刀入针的叶片蜂拥而至,毫不留情地划向纳兰流风准备出击的右臂,空中回荡着咻咻的尖锐之声,纳兰流风大手一挥,抡出一道屏障,瞬间将大部分针叶挡在屏障外,另一只手仍不减气势,直挥向灵九。
萧然见状随即放下怀中的戎月上前助阵,却不料被纳兰流风身旁的巫离阻挡在前。
“阁下,此刻我们门主正与你师妹比划武艺,此刻前去打扰,不是有违公正么。”巫离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他看不透萧然身上的气,也无法获得萧然和灵九的任何信息,好似他们的一切都被刻意抹去似的。
“滚!”萧然再难压抑心中的不快,手中的气刃直劈向巫离,毫不留情。心中担心着灵九现下的处境,出手更是快准狠绝。
巫离左躲右闪,只防不攻,希望从萧然的一招半式之中看出些许端倪。
另一边,灵九借着纳兰流风攻来的手,翻转而上,五指张开又猛然紧扣,屏障外的针叶顷刻间化作一把尖利的矛枪,在那屏障之上,强行刺破了一道裂痕,猛然刺向纳兰流风!
单手结印,碧色的气在拳中迅速凝结,如同利爪般的气刃硬拼上那刺来的针叶枪,强大的气力冲击将两人猛地冲开,武场之上巨声隆隆,如天雷划破长空!
如此动静,引得修罗主门上下震惊不已,盏茶间,武场便被修罗主门门徒围得水泄不通,各个门徒皆手持利刃指向场上灵九等三人,蓄势待发。
萧然停下对巫离的攻击,揽过戎月便飞速来到灵九身边,见灵九脸色苍白,小小的拳头在衣衫的遮掩下握得关节泛白,却倔强地挺直了腰板,不露一丝弱色。萧然心底泛起阵阵疼痛。
对面,纳兰流风高大的身影,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并无一丝异色,他从容地看着灵九硬挺的身姿,那抹似曾相识的坚韧得令人心疼的神色。他默默地收了气,散了自己身上的戾色。纳兰流风此时仔细琢磨着。
巫离已在那戎月身上种了引神蛊,此时放他们回灵冢,灵冢的一切,巫离都可催动引神蛊而令戎月将消息带回。更何况,他并不愿伤害灵九这女娃,如果可以,他愿意将她留在身边悉心教导,作为心腹。他要的,不过是希望利用灵冢复活华邪。现下华邪是否为灵冢之人所掳尚未可知,但他不得不防,所以他打伤灵九,是为了给灵冢之人一个警示,要他们做出觉悟。
“把武器放下,让他们离开!”一声令下,无人敢不从,哗地一声,所有人撤下兵刃,为灵九等三人让出一条路。
灵九,萧然心中明了,纳兰流风会如此大方放其归去,必然是有了完备的打算,但现下他们伤的伤,晕的晕,徒留萧然一人寡不敌众,只得迅速撤离。况且师父先前就对他们下了严令,只需带回戎月,绝不可恋战!如此,灵九狠狠地剜了纳兰流风一眼,强忍着胸口的刺痛,双唇微合,吹出一阵细长尖锐的口哨,不过一会儿,天边便飞来一只鸾鸟,在修罗主门上下百余双眼睛的注视下,三人乘上鸾鸟腾空而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纳兰流风的眼中,意味深长。那鸾鸟,乃幻化所致,若方才灵九早早召唤而来,亦不会身受重伤。如此危难之际方召得鸾鸟相助,想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定是位高人为其非常之际所做的保。如此,那灵冢于他,更是充满的神秘。他纳兰流风定要将灵冢的一切悉数掌握不可!
红颜丹心碧水间
鸾鸟同乘心自缘
情窦初开两相顾
缘情相守白发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