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小邦失踪的第二十天,他们公司的门口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这人留着中分头,戴着一幅廉价的黑框眼镜,穿着一套仿阿迪达斯的休闲装,虽然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他手里提着的皮包咋一看像是有些年月了,但他在出发前却是用鞋油仔细地擦过,只是技术还不十分到位,能看得出擦过油的痕迹。
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孩看到他这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先生,你是来谈业务的吗?有预约吗?”
这男子有些腼腆地道:“没预约,呃,听说你们公司的董事长是陈小邦是吗?他是不是这个人?”男子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递了过去。
前台女孩接过相片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子,有些疑惑地道:“你是?”
“哦,我叫林雨生,是陈小邦的大学同学,你手里拿的那张是我和他读书时的合影,我这里还有很多和他合影的相片,我有事想要找他谈谈。”
“这样啊,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汇报。”前台女孩心里依然有些纳闷,听说陈董事长是重点大学毕业,他的同学应该非富即贵才对,怎么这人却像个农民工呢?这人会不会是个骗子呀?可万一他真是陈董事长的同学呢?算了,还是让领导来决定吧。
一刻钟之后,林雨生便坐在了钟伯的对面。
“你真喺他的同学?”钟伯拿着林雨生给的那张毕业照,细细地端详着。
“是啊,你叫他出来见一下我不就得了?他就算再忙,总不会连抽个几分钟来见我一面都没空吧?”林雨生有些不满地道。
“唔好意思,他有事到外地去了,无法来见你。不过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喺一样的呢,现在公司由我暂时负责。”钟伯也有些感慨,以前陈小邦落魄的时候,也没见哪个同学接济过他,现在倒好,一有点钱了,立马有人攀亲认故来了。
“这样啊。”林雨生眼里写满了失望,却嘀咕着道,“想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一起玩游戏,一起喝酒打球,一起写情书研究泡妞策略,毕业后又一起找工作,后来我们在市应聘一家大型企业,我被录取了,他却没有录取,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我说要放弃跟他继续找,他却极力劝我一定要留下,说他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说不定以后我还要来投靠他呢。他第二天只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了。只是没想到他开玩笑的话竟然成真了。”
林雨生感慨着继续道:“我进入那企业后,刚开始的实习工资只有两千,本来签合同说好,半年后进行考核,考核合格后就可以转为正式员工,可以享受正式员工的工资福利和社保什么的,但半年后,由于企业的效益不好,当年只有五个转正的名额,我虽然记得我的考核成绩明明过了的,但成绩却被人暗中换了,那个平时工作成绩不怎么样,却有一位大姐在企业里当人事部长的,最后被录取转正了。我心里不服,去找他们理论,可他们说我没有证据,是嫉妒,是胡闹。还说,如果我不服,可以去劳动局告,可以辞职不干。我呆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但想到找工作的困难,我只好忍住,留了下来。心想,这次转了不正,不是还有下次么?等我做出成绩了,想必下次也会轮到我了吧。”
“这样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里,我拼命工作,每天都是7点不到就到公司,晚上10点才下班,而且我所在的那个组在这一年里也成功研发了一种先进的电子产品,但最后考核的时候,我们组的十五人里,只有两个转正的名额,可没转正的却有6人之多,我再次落榜了,他们只给我发了一千块勤奋奖。因为我父亲生病,需要钱治疗,我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再次忍受着这不公平,留了下来,不过我却在外找了兼职,拼命地挣钱还债。这样又过了一年多,债终于还得差不多了,而我也觉得留在那公司没什么前途,这才鼓起勇气辞职。”
好吧,钟伯承认自己被他诚真意切的话语感动了,而且,如果不是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一般人是编不出来的,而且,不就是一份工作么?现在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工作岗位,反而是得力的人才紧缺,像这样高学历的人才平时花大价钱都难请到呢。本来这样的事,最好还是应该向陈小邦说一下的,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电话又打不通。自己就作一次主,收他做一个见习店长吧。
想到这,钟伯对他道:“既然喺噉,如果林先生不嫌弃嘅话,不妨留喺我们这里做个见习店长,等陈小邦返嚟了,想必佢仲会有另外嘅安排。呃,就宜家嚟讲,我们公司嘅效益仲唔错,你嘅底薪喺五千,三个月后可以帮你买社保,至于其余嘅福利也同别的员工一样,在我们公司,只要好好干,唔使担心没钱使。”
林雨生一听,顿时感激得不得了,就差没给钟伯跪下来磕头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相谈甚欢,有了陈小邦同学这个名堂作为纽带,他们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
收留了陈小邦的同学,钟伯感到很高兴,感觉一定是陈小邦在外有事回不来,而特意让他的这位老同学过来帮助自己的。最近市的大街小巷,像是一夜间冒出来似的,开了十几家进口猪肉连锁店,这些店所卖的猪肉,同样主打的是绿色健康,同样具有提神抗疲劳等各种特殊的功能。
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的是,他们已经得到国家食品部的认可,是国家食品部推荐的免检肉食品,并且在全国开了将近五百家连锁店,而价格,却只是公司猪肉价格的三分之二,只比普通猪肉贵那么一点点。如此一来,他们的猪肉上市后,立刻吸引了大量的顾客。
而且,他们有成熟的管理,有全球性的先进营销理念,肉品尚未上市,广告便铺天盖地狂轰滥炸了,什么电视报纸网络,甚至街头的传单,都是他们宣传的平台,各种买一送一,进店有礼,免费送货上门等促销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在对方如此强大的攻势之下,钟伯等人一下子就蒙了,陈小邦和肖梨都不在,他们根本就组织不起一场像样的抵抗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他们的顾客不断地流失。尤其是那些大客户,对价格是最为敏感的,在相同功能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选择价格低廉的那种,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水冲来的,成本可是企业的生存之根,谁都不可能拿成本来开玩笑。
正在钟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的时候,陈小邦的同学出现了,这不是及时雨是什么,陈小邦在做生意方面这么有天赋,三两年时间就将一间小小的肉店,发展成为年营业额达到上亿的连锁公司,都可以用商业奇才来形容了。而作为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出来的老同学,就算没有陈小邦那样的水平,多少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一些影响吧?只要他能有陈小邦60%的水平,钟伯已经很满意了,所以他对陈小邦的这位同学是寄予厚望的。
而他确实也没有让钟伯失望,在他到八号店做见习店长的一个星期里,通过促销搞活动,大客户优惠谈判等策略,成功地挽留住了顾客,是公司十多家分店里,唯一营业额没有大幅下降的分店。
钟伯见他的策略果然有效,便将他的方法在全公司推广,降价促销,跟那家跨国连锁肉店打价格战,比广告宣传,拼质量效果等是其主要内容之一,这样一来,销售的猪肉数量虽然减少不是很多,但营业金额却只有原来的三份之二,利润更是大幅度减少(注:当初陈小邦为了激励员工控制成本和保守秘密,养殖和屠宰销售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屠宰场每天进的生猪,每头都需要称重,然后按价打钱进他指定的帐户,而且这钱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给村里表面上的养殖场,以便他们维持正常的养殖所需,由他父母代为掌管;另一部分则进了他的帐号,那是废墟空间养殖出来的生猪销售所得。由于他当初对生猪的定价基本上比普通生猪要贵,所以按以前的价格卖,利润率自然有保障,可现在一下子降价这么多,利润率已经处于亏损的边缘了)。可那水电店租人工税金等却不变,甚至有所上升,还增加了广告宣传免费配送货等额外成本。
到了月底结算的时候,公司的连锁肉店这一块,破天荒地第一次亏损了,亏损额虽然不算很高,只有几十万,但已经开了亏损的头。最重要的是,他们看不到扭亏为盈的希望,连陈小邦同学大刀阔斧的改革都未能凑效,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对于陈小邦同学的这次改革,刘茵是极力反对的,为此甚至还和钟伯吵了一架,威胁说如果钟伯再这样刚愎自用,不辩忠良,公司迟早会葬送在他的手上,她也准备辞职,不再跟这样的人共事。
但钟伯却只是让她掌管的分店不参与这样的行动和改革,用以比较改革和守旧的结果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