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邦走到刀疤和光头留下的黑色袋子前,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袋子打开。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可当他打开袋子的一刹那,他还是愣住了,袋子里装的不是别人,竟然真的是刘松!
他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想着这个苦命的女子,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这是命乎,运乎,纵观她短暂的一生,命运对她何其的残忍,这就是社会现实么?在这冰冷的社会里,她的要求不高呀,不求与情郎长相厮守,不求富贵荣华,只默默地看着,让那情郎能够出人头地,能够过得幸福。可结果呢,她却被她为之付出了一切的情郎亲手杀死了。
至于被杀的原因,以陈小邦对她的了解,再结合刚才那两人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断得出,绝不可能是争风吃醋或者是要求情郎给予她什么,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就不会一直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只是想方设法地让情郎活得更好……
陈小邦心里悲愤莫名,虽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交集不多,虽然陈小邦不认同她那种为爱的牺牲方式,但他依然十分同情敬重她,她从事的职业虽然肮脏,心灵却比大多数人都要纯洁,她那种如飞蛾扑火般的无怨无悔,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所以陈小邦要还她一个公道,决心查明她的死因。这,也许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也算是报答她的一次救命之恩吧。
于是陈小邦把刘松的尸体从黑色的袋子里移了出来,然后开始检查她的死因。当他翻开她的头部的时候,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勒痕。他伸手按在勒痕上,想确定她是被什么东西勒死的,却惊奇地发现她居然还有一点体温。虽然没有了脉像,基本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但陈小邦是修炼者,而且他从废墟空间的神秘女子那里得知,在修真界,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如果人刚死,灵魂尚未离体,体温未失,则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在施救人付出一定代价之后,还是可以救活的。
而刘松现在的情况刚好就符合那样的条件,她的体温犹存,魂魄也尚未离体,最重要的是,她是窒息而死的,并没有被那些人残忍地分尸,如果被分尸了,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这或许还得感谢刚才那两个家伙,如果不是他们想出背尸体到荒山野岭埋掉的主意,说不定那警察就把她分尸扔江里了。
不过想要救活她,以陈小邦现在的状况,还是十分麻烦,需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首先他得打通她的某些特殊经脉,将自己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点点元气全部灌输给她,用以维持她血液和身体各项机能的强行运转。
其次是以秘诀将自己的一部分寿元度给她,用以点燃她已经熄灭了的寿命之火,别看只是一部分寿元,其实这一部分寿元对于修炼者来说极为重要,如果失去了,不仅预期寿命减少许多,还有可能失去了修炼的根基,从此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所以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即使在修炼界,也极少有人用这种方法去救人。
陈小邦自然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而且他虽然十分渴望早日恢复,回到公司去主持工作,因为那伙人在暗中虎视眈眈,就等着机会给他的公司致命一击,可以说,此刻公司已经面临了发展以来的最大危机,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弄倒闭。可这公司是陈小邦近几年来的心血所在,他怎么会甘心让心血付之东流?
然而,跟公司比起来,刘松的命就不值钱了么?虽然自己跟她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她上次救自己也只是顺手而为而已,但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一条自己有能力救却不救的鲜活生命消失么?不能,陈小邦做不到如此冷血,虽然救与不救,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但他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既然决定了,陈小邦便立马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当刘松的心跳恢复正常,呼吸开始平稳,陈小邦却再次昏迷了过去。他本来就重伤未愈,现在又施展这种毁坏根基的救人大法,他不昏迷过去才是真正的怪事呢。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当陈小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十分破旧的床上,这床有着高高的床架,床架上吊着一张黑色的麻布蚊帐,这麻布蚊帐上打了许多的补丁,尽管如此,补丁旁还是有一些小漏洞,部分饥饿而狡猾的蚊子,在蚊帐外面爬来爬去,一旦找到这样的小漏洞,便兴奋地钻进来,不吸血到肚子撑不下决不罢休。
现在这蚊帐里的各个角落,便停了十来个吸饱了血的蚊子,陈小邦想要坐起来伸手去把它们拍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不由得一阵苦笑。
他又扭转头去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却发现这房间的光线很暗,空气中充满了一股霉味和尿骚味,却是从房间角落里的尿缸和衣柜里面散发出来的,此外在床头的不远处,还放着一个两边小中间大的大缸,里面放的应该是稻谷之类的粮食了,估计一个缸都能放三百多斤的。此外在床前靠泥砖墙的位置,还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满了药瓶碗筷水壶煤油灯卫生纸之类的东西。
这让陈小邦真的是大开眼界了,在来这里之前,他还真没想到一个不到十平方的房间,居然能装得下如此多的东西。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他感觉十分熟悉和亲切,像是又回到了老家,又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时无忧无虑的温馨时光。
想起老家,他才记起自己已经将近一年没回去过了,春节的时候虽然回去,却只是那么匆匆几天。跟老爸老妈虽然平常都有电话联系,可来来回回重复的总是那么几句,反而是他们问自己的情况的话比较多。
而每次向家里汇钱的时候,他们却总说家里不缺钱,要陈小邦专心做好他的生意。只有老妈在谈到抱孙子的问题时,向陈小邦抱怨几句,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他以前小学同学,现在孩子都读小学了。陈小邦当时也只是笑笑,说什么缘份未到,事业尚未成功,暂不考虑这个问题作为回应。
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真的是亏欠父母太多,首先是家里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老爸在外打工时挣的一点钱盖的,只是一层一百来平方,虽然是砖混结构,不容易倒塌,但十几年的风雨,让那只是简装修的房子,已经老旧不堪了,那外表,就算是在村子里,看起来也有些寒碜。因为近几年,村子里的人在外打工挣了些钱,许多都盖了两三层的小洋楼。其次是自己竟然还让父母帮忙看管着养猪场,虽然请了不少人,但以他们闲不住和节俭的性格,肯定是比以前只种几亩薄田还要累的……
以前他忙着修炼,忙着生意,竟完全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他突然好想回家去看看了,他要为父母修建一栋气派的小洋楼,要让他们不再那么劳累,让他们晚年享享清福,或许,干脆将他们接到自己的身边。以前因为家里穷,在村里一直让人看不起,直到自己考上了大学才有所改观,但自己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反而去养猪卖肉后,想必父母也不怎么在村人面前抬得起头的,这个行业可不是什么光荣的职业啊。可他们还是默默地忍受着,默默地支持着自己。
“你醒了?怎么哭了?身材很疼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将陈小邦从思念中带回了现实,却是刘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
“没……”陈小邦尴尬地想要伸出手来擦擦眼睛,却发现手连撑起被子的力气都没有。该死,难道这就是那种方法的后遗症么?不会以后都是这样子吧?这样子以后怎么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不过为转移尴尬,陈小邦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怎么还化那么浓的妆呀?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某个村民的家吧?”
“听他们说,这里距离城有一百多公里。”刘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以前习惯了,怕有人认出我来,我那时就幻想着,这浓浓妆就是一张面具,当我戴上这面具的时候,就不会有人认出那个肮脏的我了,更加不会注意到我内心的彷徨忧伤和孤独。呃,你是怎么救了我的?我记得我已经被他勒死了,可醒来时却发现你躺在我旁边。你身上虽然有伤,却好像是内伤,而且好像是已经受伤了一段日子的样子,你能告诉我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刘松的思维跳跃太大,陈小邦一时都没有反映过来,半晌才苦笑着道:“我半个月前被仇家追杀,躲在森林里疗伤,没想到那天夜里看到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扛着一个袋子到那里去埋,我一时好奇,便装鬼吓跑了他们,没想到那袋子里装的竟然是你。”至于如何救她的事情,陈小邦自然不会说,因为那样的事说出来没什么意思,只会增加她的心里负担而已。
刘松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多想,道:“你已经昏迷了十天了,期间我在这里的老乡帮助下曾经送你去县里的医院检查,医生说你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只是太过虚弱,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不过如果你十天之后还不醒,就要送去省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不会吧?我竟昏迷的那么久?”陈小邦大吃一惊,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自己的身体又这样,事情有些难办了,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下,陈小邦又道,“你能送我回老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