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的日夜兼程,肖子易的队伍已经跨过了天璃和东泽的国界,是越走越往东南,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但是东泽这边的天气还算是暖和。
窗外边的山茶花开得娇艳,几十片心形的花瓣叠叠层层,开得芬芳馥郁,开得欢快舒畅。肖子易走到那窗边,看着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又飘到了还在天璃的那个九月的夜晚,那个他和陌梦娴……不,应该说是和江玥相见的那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像是一个意外,美好的意外,若不是自己心念一动,说不定就将那么错过了。还好,还好没有。那个夜晚,虽然不过是在天璃皇宫内最为破旧的役宫,但是那一树的梨花,简直是肖子易见过最美的风景。
不,那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那树下的人,那天陌梦娴在烛火下,等着自己为她带上那额链时候,闭着眼睛,颤抖的睫毛,殷红的脸颊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只是现在的他同天璃,同陌梦娴却是相隔了千里。
肖子易的手扶着窗户的边框,他想着,也不知道天璃燕京那边究竟是怎么样了?林子奇这几日也是没有了消息,又或者是隔得太远,消息传来的慢。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有没有被揪出来,肖子易依旧担忧着。他才一回到东泽,就下了命令,去找到东荒大泽里隐居的巫。
只是这边的消息也并没有消息传来,这巫曾经在东泽的皇宫之内当值,但在十年之前,他突然说自己不能再留在宫里,必须得去东荒大泽。肖子易的父皇那时候挽留许久,巫也并没有留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是巫一走便走了十年,丝毫没有消息,这次派出去寻的人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地将人带回来,他只是想知道,若是江玥真的是重生到陌梦娴身上的凤魂,若如果真的是凤魂,是不是真的像是传说中的一样,是祸事灾星。
肖子易其实并不相信这凤魂就能是祸事灾星,他从来就相信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星象命运之说,他不信。但是这次不是他,是陌梦娴,不由得他不信,他是真的担心,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先弄清楚,这凤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才转过身,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进来的是肖子易身边的太监,李年。他一身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李年对着肖子易道。
“什么事?”肖子易放下手中的一封奏折,对着李年问道。他坐了下来,正准备拿起一盏茶。
“皇上,有来信了。”李年一大早在肖子易寝殿的院子里面的鸽房里就看见多了一只鸽子,一看果然是一只新来的,右脚上还绑着一个小纸条。
李年赶紧拿了,就直奔过来。肖子易曾经交代过,若是有飞鸽传书,定要及时地交给他,所以李年一看见,就立马拆了信,赶紧过来。
“什么!来信了!”肖子易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两步跨到了李年的身边。
李年将那小纸条递给了肖子易,双手呈了上去:“皇上。”
肖子易一把接过,那确实是燕京来的消息,是林子奇的来信。那信上带来的果然是肖子易想要看到的消息,那幕后捣鬼的人被查了出来。果然是跟他所想的一样,这幕后面捣鬼的人果然就是娄相。
娄至。肖子易的嘴里默念出这两个字。这个人,他之前还没去天璃的时候就听闻过娄至的大名,这人是自天璃帝登机时就提拔的第一个能臣,之后简直是平步青云。等到了现在,娄至已经成为了天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真的是娄至这位天璃的宰相,在背后捣鬼的话,那他们能解决吗?
肖子易有些担心,毕竟他们要面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璃的官员,而是天璃的宰相。肖子易在想,也不知道娄至是否清楚陌梦娴同江玥的关系。
肖子易知道,娄至想要对付陌梦娴,看来果然是那个马车夫被娄至找到了,定然是那个马车夫将重阳夜宴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娄至。娄至正是因此才想要对付陌梦娴,他据地自己儿子娄清扬的死和陌梦娴有关系。
还是自己当时太过大意了,将那个车夫放走了,不然也不会节外生枝,闹出这个问题来。
肖子易继续看林子奇寄过来的那封信,上面说着他们居然同大理寺少卿联合了起来。大理寺少卿?王进朝?
王进朝?肖子易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一年前的那个被娄清扬调戏之后死去的王菀之的父亲么?这样看来,他们能搭上,果然是有理由的,想必有了这个大理寺少卿王大人的帮助,阻力应该能稍微小一点。
那纸条里面还说着,这次还要将陌宇卿也拉进来。陌宇卿……肖子易依稀记得,在自己走之前,似乎陌梦娴好像都要将她和陌宇卿的仇恨都稍微放在了一遍,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还是将陌宇卿拉了进来。
想必在燕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在陌梦娴意料之外的事情吧,不然是什么又让陌梦娴的想法转变了。
肖子易此刻居然有些心塞,自己未曾陪在陌梦娴的身边。可惜,他也是身不由己。东泽这边,他不过离开了两个月,就有了一些苗头,前朝是暗潮涌动,后宫也不平静。自己必须要在东泽这边坐镇,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等到陌梦娴嫁过来的时候,自己才能够护住她周全。
肖子易想到,自己离开时候,陌梦娴的表情,她的脸上是一脸的淡然,但是肖子易却自觉得看见了她平静表情下,掩饰着的不舍。
他知道,陌梦娴舍不得。不止一次,不止一次,陌梦娴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脆弱,她需要依靠,自己会是哪个可以给她依靠的人。
陌梦娴会知道的。陌宇卿被请去宫里的消息很快地就被传了出去,娄至毕竟是作为宰相不少时日,自然在宫里有着几个眼线,这宫里面的事情,只要是娄至想要知道,必然是不会太过困难的。
这消息是养心殿里端茶的小太监传出来的,传来的不算慢,只是让娄至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
同陌宇卿太子殿下,同他私下里有勾结。
是谁,这是谁设下的圈套,要将他和陌宇卿捆绑在一起,说出他们是要谋反的罪名。这是谁要这样诬陷他和陌宇卿。
娄至的脑海里面将人都过了一遍,一开始他想到的便是是否是有人冲着陌宇卿来的,可要是冲着陌宇卿,何苦来哉要拉上他。莫不是,莫不是皇上疑心了他,要将他除去了?
也不怪娄至这样想,天璃帝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些年,似乎天璃帝已经越来越不信任他了。就是前段时间,娄清扬,自己的儿子死了,自己想要查清楚,都被着天璃帝提点了一二。
看来,待会儿宫里的旨意便要下来了,想必定然会叫他进宫去对峙。
“老爷,您说,这……”那消息传来的时候,娄府的管家娄立也在,娄至听着那些消息,从来都没有对他有所避讳。娄立只听完了这些话,也是一阵惊愕。
娄至摆摆手,让娄立停了话语,他不是不担心,此时只是需要来思考自己要如何应对。此时,同陌宇卿扯上关系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先前陌宇卿才因为劫狱被关押在了大理寺,如此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想必又有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有着一样的笔记的信,这次,陌宇卿岂不是百口莫辩。
此番,怕是有些危险了。只是还好,自己从来未和陌宇卿有过密切的联系,便是要去查也是无从可查的。
果然,宫里的旨意很快地也就下来了,天璃帝下令让他即刻进宫。便是先前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娄至在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旨意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他丝毫没有准备,此时那宫里来得太监就在他这屋子里面站着,那人不是寻常日子里同他打交道的夏公公,这位公公他从未见过,此时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让娄至的感觉很不好,至少从来还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表情对着他。
但是娄至此时也不敢发作,他只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下颌轻微地抬着,目视前方地道:“公公,还不知道皇上是让臣……”“娄大人,皇上是让您现在立马就去养心殿。“那公公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娄至,语气也是波澜不惊。
娄至是知道在这人的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别再耽搁,赶紧走。娄至也不再多言,只是道:“那公公便在前方带路吧。”
“娄大人,请吧。”那公公一甩手,走在了前面。
娄至的心里翻滚着,他的脑海里面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王进朝!对了,方才那过来报信的人提到的说,他和陌宇卿私下联系的信是从大理寺的一个意外死亡的狱卒的身上搜到的。
真的有这么巧么?娄至从来不信什么巧合,那些看起来都很巧合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就像,就像重阳夜宴那天晚上一样。如今,这件事情也都不会是巧合。
毕竟,怎么会这么巧,一个狱卒意外身亡在大理寺的牢狱里,还恰好身上带着这么一份信,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