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郸一起去的,还有我的未婚夫,尤玉书。”
这一句话带给纪涵柳的不止震惊讶异,更多的还有因为宁鸿飞那尤名其妙的停顿和语气而生出的鸡皮疙瘩。
她扭头问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能不这么欠揍吗?”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耸肩道:“我说的可是事实,你有什么好反驳的吗?”
“没有,”她很坦诚的回答,脚尖也不自觉的调转方向,转回了宁鸿飞这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口气说完。”
宁鸿飞效仿她的语气,学着说了一句“没有”,加上他脸上让纪涵柳十分窝火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没有提前解决了这个合作伙伴简直是个奇迹。
她转身要走,宁鸿飞晓得自己玩够了,连忙出声:“等等。”
纪涵柳又走回原地,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快说。”
他的表情恢复严肃:“尤玉书此行是为救人,云郸此行是为求名。”
“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她打断了他惯常用的一口官腔。
“你知道是谁推荐云郸去的吗?”
“太子?”
“是你的宰相老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涵柳:“我不想让你去河南,我想让你做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嗯?”纪涵柳疑惑。
“我的手下查到了一条走私玉石贿赂官员的消息,似乎和尤玉书有不少牵连。”
“主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和纪涵柳谈及正事,她总是会变得惜字如金,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多浪费一年生命一般。
“目前还不清楚情况。”
“你想让我查这个?我查不了吧。”毕竟她的专长在这里摆着呢。
“不是让你查,”他的眼神分外诚恳:“我们抓到一个人,但是他的体内养了蛊,怎么拷问也问不出来任何信息,我想让你试一试解蛊。”
云郸从太子口中得到消息后,暗自斟酌了一番,自古治理旱灾的方法大同小异,何况自己自小饱读诗书,对这些所谓的方法更是非常了解。
他担心的是和自己同行的尤玉书,听说那个尤玉书御医一身清廉,两袖清风,自己路上想要做点什么都可能极不方便。
“周平,你去查一查那个尤玉书的底细。”他对身边的侍卫道。
“尤玉书?就是那个要娶芸月公主的御医?”周平对此人身份略有听闻:“听说他医术高超。”
“就是这种医术高超的人才最要提防,”他犹豫片刻,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去调查了,我担心打草惊蛇。”
周平也认同的点点头:“对了,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喻宰相府上拜访拜访?”
弦外之音就是他觉得他们应该去见一见单卿月了。
“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我们赈灾回来,借‘讨教’之名前去拜访更为恰当。”
“戚长老那边,今早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在城外置办了一套老宅,作为我们会面的地点,据他所说,地点足够隐蔽,其中可改造的地方也够多。”
“赈灾回来的时候顺路去看一眼吧。”云郸放下手中的茶碗:“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此行就当做是普通的出行执行任务,无需戒备太多,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尽量不要惹人生疑。”
周平接了命令,很快消失在云郸面前。
翌日下午,云郸和尤玉书在皇帝太子等众位的目送下离开了京城,他们带着赈灾的物资不断朝河南的方向靠近。
一路上,越是靠近河南的地方,他们眼中所见的伤难患者就越来越多,原先尤玉书还会下马车替人治疗,可到后来,他们遇上的灾民数量实在接近他们无可奈何的数字,他们也只能看着灾民,无奈的摇头。
他们携带的物资毕竟有限,等到了河南受灾最严重的村县,他们也只能让地方官员开仓放粮,好缓解灾民们的死亡速度。
“是鼠疫,”尤玉书闭上眼睛,就算用厚布遮住口鼻,他还是能从透过厚布的空气里嗅到一丝腐烂的气息。
他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医者仁心,他有的不过一颗急功近利的心。
这次河南之行也并非他自愿,而是那一日在朝堂上,喻宰相先是推荐了太子去解决这次旱灾,而后又不知怎么了,皇帝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御医尤玉书。
“尤御医现在是公主的驸马,理应主动为朕分忧,加上尤御医医术了得,朕以为,让尤御医前往河南最好不过。”
众位大臣闻言皆表附议,于是,他这个根本没有上早朝的人就尤名其妙的接到一道圣旨,让自己准备好前去河南赈灾。
“现在这里药材稀缺,我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救那么多人了。”说话间,尤玉书的脸上还很自然的流露出情真意切的伤感。
“世界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多啊。”站在一旁的云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感慨了一句。
尤玉书站起身,问:“来河南赈灾十日,林钦差的感受,我也能明白。”
他应了一声,然后抬手给他指了指不远处背着大包小包的一群人:“那些人就是我们能够救下的最后一批难民了。”
“我们手头的物资已经用尽,这边的官仓也开过了,他们现在只能离开故土,去别的地方谋生了。”他的眼睛一直追着那些人的背影,也许是从其中看到了自己从故土流亡来南轩时的景象。
“他人苦难,其实与旁人无关,”尤玉书与他站到并排。
云郸有些意外,一个京城闻名的御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动声色道:“尤御医何出此言?”
“林钦差细细想想,这些人遭受天灾,不能温饱,难道是我们造成的吗?不是我们造成的,那和我们这些旁人有什么关系呢?”
云郸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在尤玉书这里听到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
但在震惊的同时,云郸也微微有些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