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她终于缓缓开口。
“她面色苍白，头顶手心皆有虚汗，脉象虚弱，是为阴虚，当是房劳过度。”纪涵柳退到大殿正中间后才说到。
皇帝不置可否，他只是略一点头，示意张太医上前验证。
张太医沉默着走到桃白面前，相比于纪涵柳对桃白身份的纠结，张太医在这方面显然就果断了许多：“皇妃娘娘，请伸出手来。”
桃白被张太医的称呼取悦了，连动作眼神都比刚才面对纪涵柳时的高傲缓和了不少。
他将金线交给桃白身边的侍女，侍女熟练的将金线缠绕到桃白的手腕上，一切准备就绪后，张太医便就着这一根金线开始诊脉。
未几，张太医便有了结果。
“皇上，皇妃的身体情况的确，的确和刚才的侍女所述一致。”张太医说完话就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皇帝再度问道：“确定？”
“臣确定无疑。”张太医回答。
这时，纪涵柳算是松了口气，而皇帝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他有几分敷衍的说到：“那就依公主的意思吧。”
这一次他既没有夸赞纪涵柳，也没有批评她，只是毫无预兆的将他对她的态度藏在了他对公主说的那句话里。
宁鸿飞思索后，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谢父皇，父皇母后，儿臣告退。”
说罢，他就带着身后一干侍女离开了清华宫，等他们回到了点星殿，宁鸿飞又挥退了身后的众人，单独留下纪涵柳一人。
“你挺厉害？”他头也没抬就抛出了这一句话。
纪涵柳二丈的和尚摸不着脑袋，她不晓得他这是在怪罪挖苦自己，还是真心真意的夸自己厉害，她只能模糊道：“还行吧。”
他抬起头来看她的表情，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憋笑半天，说了一句：“多谢了。”
她还是原来那句：“还行吧。”
“你那时候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她疑惑不已：“什么时候？”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宁鸿飞说的应该是她当时在皇帝面前的“自我介绍”。
她坦然道：“是真是假，借着这段时间的相处，难道你还不能分辨吗？”
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示意纪涵柳给他倒杯茶水：“这段时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我自然不能分辨。”
“你觉得怎样才是深入？”她自认为自己在宁鸿飞面前暴露的已经算多了。
“当然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相当规律，先是响起来一声，然后又快速的响起了三声，最后又轻轻的响了一声。
“嗯？”纪涵柳不熟悉这个暗号，宁鸿飞却熟悉非常，他依旧用男声开口：“进来。”
瞧他的表现，纪涵柳也知道，门外的人应该是秋蝉，或者是和秋蝉身份差不多的宁鸿飞部下。
秋蝉走进来，宁鸿飞的脸上立刻没有了刚才的玩笑表情：“情况如何？”
“回主人，昨天的那家酒馆里的确有两个贵公子出入，据酒保回忆，其中一人正好就是周平。”
纪涵柳有些奇怪，秋蝉不是一直都不在场吗，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好像对事情了如指掌一般。
“嗯，”他吩咐道：“你派几个人去看着周平和韩若临，一有情况立刻回来禀报。”
秋蝉应了一句“是”就迅速闪人，纪涵柳问他：“昨晚你到底有没有安排人跟着？”
他笑了笑，看上去并不准备给她正面回答：“昨晚我看你吓得很啊，手心都是汗。”
因为这一句话，她又想起来昨晚的情形，她忍不住道：“当时死了那么多人，如果你安排了人跟着，你为什么不早点让他们出来？”
虽然侍女的命在这些贵族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纪涵柳怎么也是一个医者，不可能容人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
“如果她们不死，我就会死。”
宁鸿飞看着纪涵柳的表情，淡淡说到：“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你不知道吧？”
“嗯？”她仅仅发出一个鼻音表达自己的疑惑，然后就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捧着一杯温茶等待他的下文。
“那是皇后派的人。”
七个字就将还没将椅子坐热的纪涵柳惊起：“那你刚才还带着人去见皇后？”
“你不明白？”他认真的看着她：“这个叫做间接树敌。”
在宁鸿飞心里，他对今天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上一次在洛贵妃哪里知道了非同寻常的秘密，这一次的动作也就是为了试探。
再说准确一些，是为了“挑拨离间”。
他在脑中默默做了一个假设：如果这批人的确是皇后指派的，而救了他们的人又的确是太子新近收下的贤士的随从，那他今天故意安排的“见面会”就等于在他们内部放出了一个“不统一”的信息。
他大概将自己的设想给纪涵柳讲述了一番，纪涵柳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来，你就要准备去太子宫里走一趟了？”
他勾起嘴角：“不错。”
“理由呢？日常见弟弟？”她挑眉问到。
他沉吟道：“听闻太子昨夜偶然风寒，今日本宫特意前来探望，如何？”
纪涵柳笑着摇头：“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既然如此，不如隔两日再去，省的你也被他传染了。”
也许是纪涵柳的话中道理深深感染了宁鸿飞，他果真在自己的点星殿里等了两日。
第三日下午，“芸月公主”与他的贴身侍女一起来到了太子宫中，并将此次行程的目的高度概括为“探望。”
而“探望”的全名则是“探查观望”。
“太子弟弟，你的风寒可好些了？”宁鸿飞捏着嗓子故意亲昵的问躺在床上的太子。
太子不算是个狠角色，他的神态风姿甚至还有些文弱书生的样子，这就惹得纪涵柳见到此情此景后，脑中顿时生出无限缠绵缱绻的遐想来。
她将一身鸡皮疙瘩和非非想法抛开，继续听宁鸿飞恶心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