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马蹄声在草原远处传来,似要踏破天地一般,马背上的汉子们喊着奇怪的号子,在战马上战立起来炫耀自己高超的骑术。草原上的马生来无拘无束,撒开蹄子可以跑到把自己累死,每一匹都精壮又健硕,连宁子华等中原尊贵的身份,坐骑都比不过这支队伍里的数百匹野马。草原的马就长在野地里,想要马儿,就得自己去猎,去驯养,去征服,草原男儿胯下的,每一匹都是烈马。“这支骑兵的旗子是赛达部落的,应该是出来打猎的队伍。”宁子华扫了一眼,这支队伍里只有男人们,马背上或多或少都放着一些东西,或是黄羊或是狼的肉皮或是一些野兔山鸡,也有些人马背上并无东西,却带着精良的武器和盔甲,应当是最精锐的军士,他们的马要时刻保持冲锋的体力,不能被辎重所累。
“打开两翼,让他们过去。”指挥将军挥着他的佩剑,两翼的军士们迅速的让出一条宽道来,赛达部的军士们也策马从中原将士们让出的道路中离开。“赛达部落不会臣服于任何人,想要抢走赛达部的领土,除非你们能杀光赛达最后一个人。”赛达部为首的大将军在队伍中殿后,越过了楚君的边界,“赛达热爱和平,愿意坐下来和赛达一起喝酒吃肉的,都是兄弟,带着刀枪剑戟到赛达来的,都是仇敌。”赛达的大将军向宁子华挑衅的看了一眼,“我是这支队伍里最尊贵的将军,苏达,你是这支队伍里最尊贵的人吗?我想要挑战你。”。
“苏达将军,我们并无恶意,”谈判官骑马到了苏达与宁子华中间,“宁王殿下贵为皇子,确实是我们楚国军里最尊贵的存在,但是宁王殿下大病初愈,也不习惯草原的风土,更不会是您的对手。”,“我们草原的儿女,最瞧不起你们中原人的虚伪,”苏达冷哼了一声,“在我们草原,谁是最厉害的,谁就是最尊贵的,若是没有实力的男人,连骑马打猎也不配,只配在帐篷里和女人们一起下厨养孩子。”,“哎,”宁子华叹息一声,“苏达将军,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嘲讽我,日后见面也好说话。”,“也是,”苏达冷笑一声,“中原人没有经受过草原的风雨,软到了骨子里。”。
宁子华把佩剑随意的挽了一个剑花,“苏达将军,你当心草原的风大,闪了舌头。”,“我从未怕过草原的飓风,就像我从未怕过你们中原人。”苏达说着,就挥起长刀朝宁子华斩去。草原人更爱用刀,野蛮,也威风,比起中原人为了美观和优雅的剑术,草原的刀术从来都是实用至上。每一次劈砍都是下了十足十的力气,想要从一个草原蛮子的刀术下全身而退,要么逼得他耗尽体力也伤不得你,要么就是在他杀你之前杀了他。草原的蛮子们每天为了粮食与草场征战,他们从能拿得动刀开始练习刀法,在拿不动刀之后才结束用刀,和草原蛮子们每天在血与伤中锻炼出来的刀术,中原的将军在武馆军营的练习差距甚大。
“中原的风里都飘散着脂粉香囊的软气,在这样的软气里,你们竟然也敢来挑衅我们草原!”苏达怒吼一声,把长刀抡圆了,宛如劈柴一样挥砍下去,“死吧!”,宁子华躲闪不及,只能举剑招架,两个人正较量着,战马因为两个人的压力而颠簸了一步,一支偷袭的弩箭带着风声,射进苏达的背后,直透到前胸来。大刀落下来,划破了宁子华的后背,衣衫里渗出一股血来。“所以我最鄙夷你们中原人,”苏达闭上了眼,叹息一声“卑鄙。”,然后从马背上栽落下去,他的战马嘶鸣了一声,用脸去拱主人的胸膛,并未得到一丝回应。
“宁王殿下受伤了,”随军的人焦急得很,“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到辎重营那边去,好好养伤。”,“也好。”宁子华点了点头,他知道那支弩箭是冲他来的,射死了他,他们便找得到理由向南蛮赛达部落宣战,现在不巧射死了苏达将军,南蛮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也算是找到了理由。
宁子华慢慢的策马向队伍的最后方而去,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来,背后火烧似的痛,心上也是火烧似的痛,“父皇啊,”宁子华呢喃了一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你真的这么恨我娘,这么恨我吗。”。
“去吧,把宁王身负重伤的消息告诉云初喻,”前锋将军对一个军士点了点头,那军士便立刻策马而去,片刻就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绿色里。“皇上让你我此番务必除掉宁王夫妇,”带兵的大将军走到前锋将的身旁,“可都准备好了?”,“一切稳妥。”前锋将军叹息一声,“此番过后,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天下从来就没有太平的时候,”大将军笑了笑,“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上位者战战兢兢,下位者虎视眈眈,其实一番争斗过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能留下来。千百年后留于世人知道的,只是黄沙白骨而已。”,“说得也是,天下不论谁说了算,都轮不到你我,独善其身便罢了。”。
宁王府,云初喻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秋菊,你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云府门前卖过的一种糕点?”,“王妃馋嘴便说罢,想吃什么糕点,我派人买去。”,“忘了,”云初喻揉了揉脑袋,“那种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年糕似的,尝起来一股奶香味,那天厨房有人做过,可我尝了没有云府门前的好吃,也忘了问名字。”,“哦,是马蹄糕,从草原那边传来的做法,这可惨了,李叔只肯做给我一个人吃的,王妃想吃,我现在就去问李叔要。”,“哎,好,”云初喻慵懒的笑了笑,“辛苦你跑一趟了,回来赏你吃鸡腿。”。
秋菊从前一个云府三小姐的丫头,出门都是没有什么身份气势的,而今成了宁王妃的贴身侍女,宁王妃又待她亲厚,出门都有顶不小的轿子坐,也是连连感慨时运转变。一路到了李叔的家门口,秋菊还未敲门就先叫上了,“李叔李叔,我来拿马蹄糕啦!”
“呵呵,菊丫头有日子没来看李叔了,”李叔早就做好了一大包的糕点,“喏,能拿多少就都拿去,李叔也没有别的可以给你。”,“对了,李叔,我家王妃可喜欢吃你做的马蹄糕了,你能不能教教我做?”
“你这丫头自五岁起就会护主给三小姐偷点心吃,教你是自然要教你的,等李叔做不动了,就把秘方传给你,李叔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不过,你切记不要开铺,只能做给三小姐一个人。”
“哎哟知道啦知道啦,李叔你真啰嗦。”秋菊娇嗔了一句,“我还得回王府伺候,你也不要银子,王妃赐了一坛酒,我放在院子里了,你记得别喝太多。”,等到秋菊走远了,李叔才抱着酒回到了屋子里。桌上放着一个匣子,李叔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恨初喻,但是她毕竟也是无辜的孩子,我不在乎她是你和谁生的孩子,你是她的娘,我就愿意做她的爹,我就愿意守着你们娘俩,守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