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骆云枫要接待来使,女眷还杵在泰安居明显不合适,他目光沉沉地看一眼骆绫,直看得骆绫心里一哆嗦,正要张嘴为自己辩解几句,骆云枫已经望向理哥儿,目中瞬时温和无比,“理哥儿若是无事,跟我去见见安王来使。”
“是!”理哥儿有些吃惊地应下。
骆绫觉得自己要失宠了。该死的小徐,怎么就没给她透露过前院出了位极会招人喜欢的小书童。明明是自己的爹,对着自己横眉冷目,对着个小书童亲热慈爱。
骆云枫穿着家常的衣裳,是何氏用细棉布亲手缝制的,最是舒适。可这身衣裳穿着见客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好在书房里就备着好几套衣裳,官袍便服皆有。
小徐请了安王来使在偏殿喝茶,骆云枫自去书房换衣裳。大殿中一时只剩下理哥儿骆绫和被问话的婆子丫鬟们,护卫们都远远地站在殿外。
“你怎么知道何婆是凶手?”骆绫朝着骆云枫的背影吐吐舌头,并不立即走,拦在理哥儿面前,似笑非笑地问。
“小姐,在下在泰安居当差,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出了人命案子,恰见何婆行为异于往常,真相不难猜到。”哪怕面前的骆绫刚无礼地扒了自己的衣裳,理哥儿依然不恼不气,温润如玉,朗如日光。
明明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彬彬有礼说着话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忽视他的年龄,更让人很容易就信服他的说法。或许是他的眼睛很亮,或许是他的笑容太绚烂,骆绫心里不免为先前的唐突感觉愧疚。
“先前的事,对不起啊!”骆绫飞快地说,羞赧中透着坦荡,“我太心急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提及这事,理哥儿瞬时满脸别扭,太守千金豪放,他可没有近过旁的姑娘身啊。这事儿,真是……骆绫现在还穿着理哥儿的衣裳!
“我……我先走了。”像是身后有鬼在赶人,理哥儿飞奔出了大殿,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
“我会吃人吗?”骆绫嘀咕道,等会儿一定要找小徐问问这位理哥儿什么来头,骆云枫和李铁面都很看重的样子。
跪在地上的冬梅小叮当和婆子们将头埋得更低了,心里腹诽道,你不吃人,可你一个姑娘家二话不说扒人衣裳,这也太奔放了。
好在骆绫不知道她们的心里话。她自诩是及笄的姑娘,理哥儿却还是个小孩子,压根没把两人之间的男女大防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失礼在先,偷袭在后,确实理亏于人!
骆绫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下,随后将目光落在跪着的几人身上。这几个,没必要再带回后院去让何氏和董荌烦心,就地打发了吧。
骆绫这一沉吟,大殿中安静地掉颗针都能听到声音。还等着发落的人首先憋不住,不由悄悄抬头打量骆绫的神色。
“看什么看?”骆绫不爽地喝道,“你们的问题交代清楚了么?”
“小姐,能说的我都说了。”冬梅眼泪汪汪地看着骆绫。
小叮当和婆子则直呼冤枉。
“小叮当,你帮冬梅引开侍卫,陷爹爹于险境,按理,我该将你发卖出府。怜你年幼,又有几分机灵,前些日子荌姐姐在城中置了个铺子,你且去铺子里帮忙吧。”恰巧董荌前几日开了个脂粉铺子,正缺个机灵活泛的小丫鬟做接待。这小叮当能够将一众侍卫耍的团团转,去哄那些妇人最合适。
“小姐……”小叮当瘪着嘴,恨不得大哭一场,她这是被赶出府了么?
“好好干,过几年说不定能混个女掌柜当当。”董荌想开的那胭脂铺子,更像是骆府后院女人们设在城中的一双眼睛。如今请了董长胡子家一位老掌柜坐镇,言明只帮一年,一年后就要回董家去。小叮当这一去,踏实肯干自能奔出个好前程,若是有其他心思,那商场浸淫多年的老掌柜也不是吃素的。骆绫将前景描绘得太美好,小叮当当场破涕为笑,脸上写满憧憬。
“奴婢一辈子都记着小姐的大恩大德。”
骆绫又去看那两个守门婆子。
“有人从院门溜出溜进都不知道,你们这差事可以不做了。”
“小姐,饶了我们这遭吧。”两个婆子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下求饶,“我们以后一定加倍谨慎,小姐,求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出了府我们这老骨头迟早要饿死街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