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骆绫和南叶边走边玩,小半天竟走到石人码头。
黎都风光如画,气候宜人,湘江宛如玉带环绕其中,有江南人家的婉约,又不失西漠边陲的大气。石人码头是黎都唯一的码头,停满大大小小的船只。
骆绫雀跃着走在最前面,开心地指着江面说,“泛舟江上,烟波垂钓,逍遥快活,人生至乐。”
“小姐想去水上玩,现下就可以。停在柳树下的那些小舟,只需给十个铜钱,就能让船家带着在江面玩个把时辰。”南叶指着远方云间黛色,极力给骆绫推荐,“站在码头上看出什么,到了江中间再来看黎都,不是我夸口,保准小姐看呆。”
到黎都来的路途中虽说坐过船,那时候骆绫忙着照顾何氏,日日憋在舱内,半点沿途风光都没领略到。骆家村在群山峻岭之中,骆绫生平从未见过水光湖色的景致,看着四周格外新鲜。
南叶的话,让骆绫心动不已。南叶是土生土长的黎都人,在这渡口熟识者众,忙去唤了个相熟的船家过来,也不说破骆绫的身份,伴着骆绫往小舟去。
走着走着,人群里扑出来一位还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噙着手指头软软糯糯地冲着南叶叫姐姐。
南叶家贫,父亲是江边的打渔人,南叶母亲生下儿子,家里便将南叶卖了,给幼子定下一门亲事。南叶在官牙被调教的三年,一次都没回过家,骤然到了家门口,到底有些思念母亲。那唤南叶姐姐的小男孩,正是南叶的幼弟。
南叶虽说有些怨怼父母,可幼弟澄净无邪的目光望过来,一时什么不快都忘了,担心地跑过去将弟弟抱起来,朝四周张望,嘴上问道,“怎么一个人,爹娘呢?”
“姐姐……”南叶的弟弟年龄尚幼,看到南叶,只顾着开心地喊姐姐,并不回答南叶的问题。
骆绫便知这是南叶的家里人,想了想,对南叶说道,“南叶,你就在岸上等我吧。”
南叶犹豫,那船家帮腔,“你许久不归家,不如回家去看看,一会儿我直接将小舟划到你家后门去。你这位朋友,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去吧去吧!”骆绫看向不远处,那两个女兵正要上船,会一直守卫着,她又不是那些自小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离不得人侍候,便道,“回家去看看,江上风光那么好,你就别来碍我的眼了。”
南叶感激涕零,拜托船家好好照顾骆绫,牵着幼弟,目送骆绫去江上。
骆绫喜滋滋地跟着船家上了小舟,看船家撑船往江心去,先蹲下玩了会水,又兴奋地朝着岸边望过来的南叶挥手。
石人码头这处的江面极为宽广,船愈行愈远,再看不清岸边的南叶。
整个黎都像是一枚硕大无比的白玉如意,横卧在荡漾的碧波中;又像是慵懒无力的美人,被远山黛色簇拥着,姿容绝世。恰逢日色穿破云层,漏下点点金光笼罩黎都。远远看去,整个黎都葳蕤生光,美色醉人,一下子倒成了璀璨夺目的巨大宝石。
“姑娘,船上有鱼竿,你要钓鱼吗?”
“不了不了。”骆绫连忙摆手,她想要烟波垂钓,机会真在眼前时,却羞于给船家说明她压根不会钓鱼。横竖黎都依山靠水,以后还怕没有机会钓鱼么?骆绫觉得自己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能够站在舟上,看烟波浩渺,水光山色,感受裙裾飞扬,江风扑面,足够了。
船家只是循例一问,见骆绫拒绝,乐呵呵地一笑,取下小炉子上煨着的茶壶,先用茶壶里滚烫的水将碗冲洗一遍,然后倒了半碗水递给骆绫。
“姑娘第一次在江面上玩耍吧?喝碗热汤,驱驱寒,江上风大,可别着凉了。”
这江面上风光无限好,江风却很大。骆绫游兴正高,先时不觉得什么,现在船家一提醒,真觉得有些凉。她接了碗,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暖意从心底往外散。
骆绫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又不提其他要求,船家便任由小舟飘荡在江上,扯开嗓子唱起船歌。他嗓门粗犷,歌声嘹亮。其他船家听到歌声,呼应起来。一时间,江上全是嘹亮的歌声。
船家唱得起劲,骆绫听得入神。不知怎地,小舟和旁边的一艘大船撞了一下。小舟顿时歪歪斜斜地不稳当,大船不过是略微震动。船头却立时钻出个粉头油面衣着富贵的公子,嘴里骂骂咧咧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撞殷家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