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好像有些耳熟。骆绫抬头去看,果见大船船头的旗杆飘扬的旗帜上有个金线绣成的殷字,阳光下金光耀耀,极其夺目。
船家煞白了脸,歌也不唱了,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嘴中不停道,“小人冒犯,小人冒犯……”
“他也不是有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骆绫见船家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可怜,不由替他说情。
“这小妞倒长得有几分姿色!”那公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闻声将目光落在骆绫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然后朝着船家呵斥,“有姑娘求情,你还不快滚。”
船家听闻公子的话,竟是船都不要了,翻身就往水里一跃,赶紧儿往岸边游去。这还是南叶口中的可靠人,怎么胆子这么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抛下船和客人。骆绫心中生出不安,她惊讶地发现,江面上的歌声消失了,附近的船只无声地远去。短短时间,这一处江面,好像被荒弃似的。
离了船家,打晃的小舟晃荡得更加厉害。骆绫手忙脚乱去撑船,她从未撑过船,那撑杆并不听她使唤,差点就将骆绫带到江水去里。骆绫吓得丢掉撑杆,蹲坐在小船上,手牢牢抓住船舷,生怕掉到水里去。
“姑娘,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大船上的公子哥朝着骆绫挤眉弄眼。
“什么意思?”骆绫被晃荡的小船晃得有些头晕,有些反应不过来,船家弃船而去,这位富家公子还想干嘛?
“敢冒犯我们殷家,要么学那老头儿,识相点赶快滚,要么就过来陪公子我喝几杯。公子我一高兴,就原谅你了,还会赏你些好处。”公子哥趾高气扬,目光猥琐地落在骆绫雪白的小脸上,吃定骆绫不敢学船家跳水逃命。
“这位公子说笑吧。”骆绫心中咯噔一下,她想起来了,骆云枫骂李曙的时候提到过这个殷家。黎都的地头蛇,京城一半的权贵和他家有交情。骆绫心里厌恶殷家子弟的张扬跋扈,面上倒是不显,反而好言好语相商,“我只是这舟上的客人,船家跑了,这船只便赔给两位公子。公子何不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公子哥的目光定在骆绫身上,“这么个小破船,本公子拿来作甚?想要我见好就收,得看姑娘你呀。”
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船家,而是她。
骆绫暗道晦气,害怕的感觉反而淡了,地头蛇到底只是蛇,哪能真强过龙去,更何况那两个女兵就在不远处,光天化日之下,她说明身份,量这瞎了狗眼的公子哥不敢如何。
“我乃黎都太守之女,不知公子乃殷家何人?”骆绫裣衽为礼,仪态端方,声音清越。
“哈哈哈哈,你们听,她在说什么?”公子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
原本隐在公子哥身后的随从忙站出来附和公子哥,“哟,公子,今儿倒是遇到个奇女子,胆敢冒充太守千金。”
“我说的都是真的。”骆绫急了。她的身份千真万确,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公子哥放肆地打量骆绫,那目光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寒意沁人。骆绫瑟缩在船上,满头乌发间斜插着一支银钗,连耳坠都没戴一个,身上穿着不知洗了多少次的蓝色粗布裙,看着极为朴素,分明就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姑娘。她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惊怕格外苍白,一双澄澈的眼睛快要凝成寒冰,浅淡的粉唇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江上不知何时起了薄雾,烟波渺渺中,小舟上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咬着嘴唇不肯服软的少女似一抹冬日跳动的日光,逗弄得船头公子哥心里格外瘙痒。她那坚持自己是太守千金的倔强模样,就好像一把小刷子,在公子哥心间刷啊刷啊,刷出别样的味道来。
“傻姑娘,冒充太守千金可是要吃牢饭的。”公子哥声音温和了些,朝着骆绫伸出手,“来,跟着我,从此吃香的喝辣的,想穿什么穿什么,想戴什么戴什么。”
“我真的是太守之女。你若是不信,就跟我去家里,一问便知。”骆绫哪敢上大船,狼入虎口,怕是等不到女兵来救,因此越发往后缩,见公子哥浑不在意自己的话,大胆激将,“我都不怕吃牢饭,你还怕什么?”
“我不怕吃牢饭,可我怕姑娘你到人多的地方就害羞。”公子哥色眯眯地望着骆绫的脸,还别说,初看不过清秀,多看几眼越看越好看。这样的小美人,合该躺在自己的怀里,好生享受自己的怜爱才是。公子哥脸上的笑容不由深了,眼珠子都想掉到骆绫身上去,清秀的脸庞妖娆的身姿,正是公子哥最爱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