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坦之和郭云涛正在窃窃私语时,另一侧的车厢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个年轻人抬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
兄弟两个赶紧收声,侧身让开过道。抬着麻袋的两个人却停下了,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人,对着兄弟两人干笑了两声,放下麻袋后,略显尴尬的自言自语到:“就放这里吧,这里凉快,车厢里太热了。”
这个人的汉语很生硬,带着浓重的朝鲜腔。张坦之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皱着眉头看向郭云涛。另一个人朝着张坦之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带了点冻鱼,在车厢里有点开化了。”
郭云涛憨厚的笑着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这是要回老家吗?”
年长一些的人擦了把头上的汗,有些不耐烦的说:“是啊!回趟家也没啥好带的,就弄了点大马哈鱼。”
郭云涛好奇的问:“这个时候哪里弄到的大马哈鱼啊?”
另一个年轻的说到:“冻了好久了,也不是新鲜的,这不又开化了嘛。”
张坦之朝着二人笑笑,拉着郭云涛走回了车厢。回到座位后,郭云涛轻声的问张坦之:“是不是有问题?”
张坦之点点头,没有说话。旁边的王啸林好奇的问:“什么有问题啊?”
郭云涛拉着他低声说:“那边车厢有两个人有问题,好像带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王啸林更好奇了,连忙追问到:“什么东西啊?”
张坦之低声说到:“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了。”
王啸林不满的撅起嘴,嘟囔着:“不关我的事,你们和我说什么?”
郭云涛笑着说:“也不是啥大事,一会儿到了绥芬河你就知道了。先休息吧!”
张坦之又和葛新衣轻声说了几句话,葛新衣皱着眉头在听,但是一直没有说话。
列车奔驰的隆隆声,低沉而有节奏,不时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摩擦声。王啸林几次试图站起来去看热闹,都被张坦之阻止了。
当列车员再次出来报站的时候,杨玄明睁开朦胧的睡眼,却看到三个兄弟正在往外走,连忙站起来追上去。
“你们要干嘛去?怎么不带我一个?”
郭云涛笑着说:“看你睡的正香,就没打扰你的好梦。”
四人来到车厢连接处,门口站着几个准备下车的人,各种行李堆积在一起,显得格外拥挤。那两个抬麻袋的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抬着麻袋回车厢里面去。
张坦之拉着王啸林挤过人群向下一节车厢走去,杨玄明催促郭云涛快走,可是郭云涛用他肥胖的身体挡住了杨玄明,不紧不慢的走着。
本来就拥挤的人群,这时有人不满的嘀咕到:“这谁带的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人群里传来阵阵的议论声,杨玄明也发现了不好的味道,正在四下里寻找臭味的来源。却看到张坦之忽然一个趔趄栽倒在一个麻袋上,一只手好巧不巧的就伸进了麻袋。旁边的两个人赶紧去扶张坦之,其中一个人连忙伸手去拉张坦之的那只手。
张坦之慌忙的抽回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事闹的,对不住了啊!”
说完还要帮着那两个人重新收拾一下麻袋口,两人连忙阻止了,并且一再表示没事。张坦之回头对着郭云涛点了点头,郭云涛低声对杨玄明说:“一会老道出手时,你过去帮忙控制住那两个人。”
杨玄明的两只眼睛顿时就明亮起来,盯着两个正在收拾麻袋的人。本来已经走过去的张坦之,忽然回身对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砍了一下,那个人当时就昏倒了。杨玄明一个健步冲出去,还撞倒了旁边一个瘦弱的人,一把抓住另一个人,就像拎小鸡子一样,把那个人拎了起来。
被拎在空中的人慌忙的喊着:“哎,哎,你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张坦之示意杨玄明把人放下控制住,自己俯身把昏倒的人反手按在地上,扭头对王啸林说:“打开麻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王啸林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挤过去,打开麻袋。伸手进去摸了一下,疑惑的拎出一样东西。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惊呼,人们纷纷向四下里躲开。王啸林终于看清楚自己拎出来的是什么了,一条惨白色的大腿,一个白人女子的大腿,被从根锯断的大腿。
杨玄明用一只胳膊勒着那个人的脖子,阴森森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个人看到那条大腿时,慌乱的挣扎起来,可是四肢除了扭动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嘴里还发出哇哇的怪叫,说的全是朝鲜话。
列车员挤过人群,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惊,连忙指挥要下车的人改走另一个车门。列车停稳后,列车员跳下车,招呼过来几个士兵。本来这里就是边境口岸,列车到这里后,士兵都会上车检查的。
两个杀人嫌疑犯被士兵带下车,很快更多士兵上了车,所有人都被撵下了车,原来铁路工人真的开始罢工了,所有列车都不能再往前走了。
葛新衣和四兄弟被士兵带到了车站的一间办公室,等了好半天才进来一名警察。
王啸林看到警察惊讶的说:“这不是陆二哥吗?”
警察仔细看了王啸林一眼,也吃惊的问:“老疙瘩怎么是你啊?”
原来这个警察是老陆的弟弟,也当了警察,而且比他哥哥混的好,如今已经是绥芬河的一名警长了。王啸林向众人介绍了陆二哥,又和陆二哥解释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想去哪里。当然没有说明真实的意图,只是说要去贝加尔湖祭奠自己的哥哥。
陆二哥安慰了几句,又有些为难的说:“现在铁路停运了,你们也过不去了,先在绥芬河等几天吧。”
郭云涛憨厚的笑着说:“没办法也只能等几天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上啊!”
张坦之在一旁问到:“二哥,我看这车站上怎么有那么多士兵啊?”
陆二哥看了看几个青年人,犹豫着说:“这列火车被军队征用了,他们要去满洲里。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你们搭车一起走。”
王啸林激动的说:“那赶情好啊,二哥心眼好,人缘好,说句话准保管用。”
陆二哥有些勉强的说:“不过,你要去贝加尔湖的目的要改改。”
王啸林疑惑的问:“那要怎么说呢?”
陆二哥有些犹豫的说:“你能不能说是去收尸?”
王啸林愣了一下,张坦之连忙抢着说:“没问题,这么说更容易被同情,而且最好说是被俄国人打死的,对吗?”
陆二哥笑着说:“对,现在主要是不让俄国人和日本人往西去,东边暂时没事,估计西边可能是要开打了。你们这时过去也挺危险的,而且能不能出得了满洲里还两说。”
王啸林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低沉的说:“哎,能走近一点算一点吧!”
陆二哥叹口气,走出去找人商量搭车的事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葛新衣犹豫着说:“到了满洲里如果出不去怎么办?”
郭云涛满不在乎的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先过去再说。”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可是没安静多一会,杨玄明忽然开口打破沉默:“那两个朝鲜人,为什么要带着尸体上火车啊?”
郭云涛故作神秘的说:“你没看出来啊!那两个人不是普通老百姓,那身衣服就不便宜,穿成那样,还要带几条冻鱼,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张坦之也解释到:“一个白人女子失踪了,在双城子可是大事,两个人应该是来不及抛尸了,为了不让人立刻找到他们,只好带着尸体上火车,逃到中国再抛尸就没人能找到他们了。”
王啸林也好奇的问:“刚才那条腿冻的那么硬,我还真以为是冻鱼呢,都冻成棍子了,怎么还会有臭味呢?”
葛新衣轻声的解释到:“不是大腿的味道,是内脏的味道。他们的时间比较紧,来不及把尸体冻透就开始分尸,结果内脏没冻透,在车厢里就开化了。”
王啸林一边甩着手一边说:“真恶心,这俩人是不是疯了?”
正在大家议论正欢的时候,陆二哥回来了。搭车的事成了,陆二哥还讲了两个嫌疑犯的口供。
原来,两个人是一对兄弟,哥哥本来就是一名厨师,在一家西餐馆打工,却机缘巧合的认识了死者,并且展开了一场跨国恋。这名白人女子家里很有钱,哥哥一下子就成了富人,但是毕竟两人相差太过悬殊,日子长了自然会有各种矛盾。
弟弟看到哥哥的成功经验,也有样学样,可是他选择去一家高级会馆当男仆,实际上是一种为有钱女人提供服务的。哥哥因为在家里没地位,也跑去和弟弟一起干。很快就被死者发现了,女人的家里人找来一些打手,狠狠的教训了一下哥哥。可是女人还是不甘心,又找来要和好,结果在争执中,兄弟二人激动之下失手杀了人。因为害怕对方家里人的报复,就干脆分尸并带上了火车。
仅仅走出来一夜的时间,一行人就遭遇了两起命案,可见这远东地区已经乱成什么样了。贝加尔湖边会不会更加混乱?一行人能不能顺利走出满洲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