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超大号爬犁飞驰在鲸海湾岸边,爬犁上各自张挂着一张三角帆,此时从岸上吹来的西风,斜切在三角帆上,狗群在前面只是维持着方向,节省了很多力气。
海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两辆爬犁在雪原上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王啸林裹紧头上的貂帽,不满的嘀咕着:“为啥就不能装个窝棚呢?”
刘大炮憨厚的说到:“你说的那个窝棚和火盆确实挺好,不过,也挺危险的,万一翻了,着火了咋办?”
王啸林被怼的没声了,杨玄明笑着说:“下次让老疙瘩给你做一个,让他演示一下翻车时怎么灭火,灭不了就把他烤熟吃了。”
王啸林不满的嘀咕到,“等着,我一定能做一个既温暖又安全的爬犁。”
一路向北跑了一段之后,看到前方出现了陆地,爬犁转向东继续跑了几里地,前面出现了一座不太大的海岛,岛上没有大树,怪石嶙峋的,也看不到有房子。
一行人下了爬犁,刘大炮指着岛上的一条小路,“顺着这条路穿过去,就是一个小码头,那里有船,周大个子会送你们去海参崴,我就不过去了,现在掉头回去,天黑前就到家了。”
张坦之走过去,和刘大炮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后背,互道珍重后,刘大炮赶着爬犁掉头走了。
“快看,有海豹!”葛新衣兴奋的喊到。
高成孝笑着说:“一会,在岛上你会看到一大群的,到时候别害怕就好。”
小路蜿蜒着向一座小山而上,海边的雪地里能隐约看到一些巨大的鲸鱼骨头,来到半山腰时,王啸林忽然问高成孝。
“这个冰火岛上没有火山温泉一类的东西吗?”
高成孝楞了一下,“没听说有啊!”
王啸林继续追问到:“那,为什么叫冰火岛啊?”
高成孝听明白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嗨,不是火山的火,是熬鲸鱼油时升起来的火。”
杨玄明指着不远处的几头海豹问:“海豹也挺肥的啊,怎么不拿他们熬油啊?”
郭云涛嘲笑着说:“你就是把岛上所有的海豹都熬油了,也赶不上几头鲸鱼熬出来的油多。”
葛新衣不满的说:“你们干嘛那么残忍!这胖胖的海豹多可爱啊!”
王啸林忽然挤了挤眼睛对杨玄明说:“三哥,胖子是挺招人喜欢的啊!”
走在最前面的张坦之忽然停在山梁上,回身示意大家小心。所有人都谨慎的爬上山梁,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瞬间就石化了。
山梁这一侧面向东南,整整一面山坡都是海豹,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回估计是没人再想着熬海豹油了,好在小路顺着山梁向东延伸出去。顺着山梁走了一会,穿过一片松林,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村里传来阵阵哭声,还有人敲打着铜锣,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向一户人家。
一行人快步来到那户人家,门前的地上倒着一个女人,身下一大摊血水,正在快速的结成冰。葛新衣连忙走过去,俯身检查了一下,确认女人是腹部中了两刀,已经断气了。
张坦之走进屋里看了一眼,招呼葛新衣赶紧进去。原来,屋里的炕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脖子上是一片鲜红。葛新衣连忙走过去检查,男孩是被人割喉了,但是刀只割伤了气管,没有伤到动脉。葛新衣连忙帮孩子止血,包扎伤口。张坦之拉着屋里的一个老人走出去,又让杨玄明堵着屋门,不许其他人进去。让郭云涛和王啸林进屋里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张坦之拉着老人来到女人尸体前,“老人家,我们是刚刚上岛,和这户人家也不认识,既然遇到了,就想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说到:“这是赵老大家的媳妇,她男人在海参崴码头上揽客,白天都不在家,刚才我去码头没找到周大个子,就上赵老大家来问问,结果就看到她倒在地上,一地的血。孩子也倒在炕上,脖子上都是血,什么人下手这么狠啊?”
张坦之抬头看看围着的村民,大家都应该听到老人说的话了。
“老人家,周大个子是谁?”
老人四下张望了一下,失望的低下头说:“是赵老大家雇的船把头,平时都应该在码头上的。”
张坦之又轻声问:“老人家,今天岛上还有其他外来的人吗?”
老人家忽然身子一震,“有,昨天晚上来了一个洋人要坐船,就住在我家里,我就是替他找周大个子的。”
张坦之看向那个敲铜锣的人,“你能陪老人去把那个洋人叫过来吗?”
敲锣的人是一个中年人,个子不高,剃了个光头,太阳穴鼓鼓的,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他朝张坦之一抱拳,“小兄弟,一看就是读书人,今天这事你就拿主意吧,给赵老大一个交代就行。敢问,小兄弟贵姓?”
张坦之抱拳回礼,“在下免贵姓张,珲春出马堂张坦之。”
四下围观的村民一阵窃窃私语,光头点点头,扶着老人去了码头。
郭云涛和葛新衣走出来,张坦之没等他们说话,就开口说到:“新衣,你和我一起检查一下尸体吧!”
两人来到尸体前,轻轻翻过尸体,女人腹部中了两刀,一刀偏右刺中了肝脏,一刀偏左刀口斜向上方刺破了心脏。
张坦之站起身问郭云涛:“屋里有什么发现吗?”
郭云涛大声的说:“没有翻找财物的痕迹,家里的钱财都在,你看女人身上的首饰也都还在,应该不是劫财。”
张坦之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这时一个瘦高个的人从远处走过来,众人在下面小声议论着:“看,周大个子来了。”
周大个子走到附近,他头上包着纱布,额头处还渗出一些血迹。围观的人看到他走过来,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周大个子看到地上的女人,神情一愣,停住脚步,吃惊的探头看了看尸体。“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张坦之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开口说:“你就是周大个子吧?我们是刘大炮介绍来的,要坐船,正要去找你。”
周大个子抄着双手,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满不在乎的说:“昨天就接到信了,正等着你们呢!”
张坦之打断他的话,接着问:“你头上怎么了?”
周大个子晃了晃头,不耐烦的说:“早上一不小心摔了,把头磕破了,这不,刚回家包扎了一下,就听见有人敲锣,过来才看到。这个事闹的,一会到了海参崴怎么和赵老大交代啊!”
张坦之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我既然赶上这个事了,一家两条人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一会我要请神问问,必须给赵老大一个交代。”
周大个子一愣,旁边的人赶忙给他介绍,这位是珲春出马堂张家的人,周大个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站在人群里继续看热闹。
不一会,光头和老人带着一个洋人回来了,来的洋人竟然是埃胡德,兄弟几个和他寒暄了几句,张坦之就去准备请神的事了。原来,埃胡德有急事,就请人用爬犁送他上了冰火岛,昨天夜里到的太晚了,只能等今天白天才能坐船了。
葛新衣和张坦之在屋里准备了一会,抬着男孩的尸体,也放到院子里,和他母亲并排放好。又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拿了一个香炉摆在尸体前面。
张坦之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和光头要来那把铜锣,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敲响了铜锣。
张坦之吟唱了一会之后,身子猛然抖动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是一惊,埃胡德特意靠近了一些,仔细看着。
“急上冰火岛,见冰不见火,阴盛阳又衰,祸事从天降。孩子你怨啊!”张坦之猛然直起身形,指着孩子的尸体,手里的铜锣敲的又快又急。
“我本天池鲲,化作鲸巡海,口吐一玄珠,把你魂来还。”说完,张开嘴对着孩子尸体吐出一口哈气。
蒙着白布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坐了起来。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呼声,周大个子张大了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坦之回身坐好,继续唱到:“有冤不必讲,有仇不急报,恶人逃不掉,好人有好报。”
随后,张坦之的身子一阵颤抖,仪式结束了。
葛新衣和王啸林掀开孩子身上的白布,扶着孩子进了屋。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大个子站起身,拍拍屁股,咒骂了几句。
埃胡德凑近张坦之,好奇的推了推,张坦之突然睁开眼,吓的埃胡德猛然后退了两步。郭云涛走过来,和张坦之讲述了刚才大仙上身后说的话,张坦之疑惑的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光头和老人走过来,老人恭敬的问:“张先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坦之活动了一下手脚,轻声的说:“大仙不是说了吗,有仇不必急着报,他的意思是他会出手替孩子报仇的。”
四周的人顿时安静了,都吃惊的看着张坦之,周大个子也好奇的看着他。
老人不解的问:“我们就只能等着了吗?”
张坦之笑到:“这位大仙可不是一般的仙,那可是长白山天池的鲲,是山神级别的,他说管了,天黑之前就一定会有结果的,大家放心回家吧。”
众人散去后,张坦之对周大个子说:“正好,这位埃胡德先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船走吧。受累了周兄弟。”
周大个子揉了揉额头,犹豫着说:“也好,要走就趁早吧!天黑前我还想回来看看结果呢!”
一条小船驶向了茫茫大海。
到底谁是凶手呢?张坦之请神是闹哪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