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带着一队人马回到大井沿胡同,没敢贸然进去,在胡同口犹豫着把人安排到四周警戒,招呼过来几个老兄弟。
“小六,那小子还在里面吗?”
一个被叫小六的瘦弱年轻人疑惑的看着老陆。“您老问的是哪一个啊?”
老陆抬手就给了小六一巴掌。“找死啊你!那个穿学生服的。”
小六缩了缩脖子,没敢真躲。“在,还在呢!”
老陆长出了一口气,翻了一下眼皮。“这会功夫,又来人了吗?”
小六赶紧邀功式的回到。“这两天来的人不多了,刚才您老不在的时候,军需处的刘科长来过。”
老陆张张嘴,干咳了两声,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心里不住的嘀咕,这王老五到底是干嘛的啊?
同样的问题,三个兄弟也在热烈的讨论着。
杨玄明早就脱了那身学生服,只穿了一个汗褂子,满屋子溜达。
“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那块玉牌到底有啥用。你们说,我五叔到底是干啥的啊?”
王啸林一边翻看着哥哥留下的笔记一边说。
“我小时候,我爹整天不着家,一年也见不到几回,好不容易回家了,说是要养老了,却一脚把我踢去日本留学了。我知道的可能还没有涛哥知道的多呢。”
郭云涛翻看着俄国人的笔记,看上去好像真能看懂似的。
“我爹说过,五叔以前的名号叫王五爆,不是说脾气暴躁,而是说会爆破。当年打老毛子那会儿,在中东路上一连五次爆破,那可是名动关东啊!”
王啸林放下笔记。“我说的吗,怎么这么多军需官来吊唁呢!”
杨玄明似乎明白了。“原来你们家是做炸药的啊!”
郭云涛也放下俄国人的笔记。“你看啸天收集的笔记都是和化学有关的,他们家一定是火门中人了。”
王啸林疑惑的看着郭云涛。“火门?啥是火门啊?”
杨玄明一下子兴奋了。“江湖八门啊!惊疲飘册,风火爵要。你没听说过啊?”
王啸林还是有点迷惑。“是有这么一说,可是火门具体是干嘛的啊?”
郭云涛一本正经起来。“火门在古代就是炼丹的,中国最早的火药就是火门发明的。火门的祖师爷拜的是葛洪。”
王啸林有点哭笑不得了。“按你这么说,所有学化学的人都是火门中人啊?”
杨玄明嬉笑着说。“炼丹的应该都是小道童才对啊!你别说,老疙瘩还真像个小道童。”
王啸林不满的撇了他一眼。“可是我爹和我哥从来也没提起过这个事啊!”
郭云涛有点唏嘘的说。“火门不像风门那么出名,我们家就是风门的一个旁支,可是这所谓的风门也不是一个什么帮派,就是一个行业,大家共同拜祭一个祖师爷而已。”
杨玄明拍拍自己的胸脯。“按你这么说,我们家是不是也算八门之一啊?”
王啸林不屑的撇撇嘴。“胡子也算一个行业啊?你们家的祖师爷拜的是谁啊?”
郭云涛示意两人安静。“胡子不算一个行业,但是他们确实是八门之一,他们是要门中人。”
杨玄明张大嘴巴。“不带这么损人的啊!要门不是要饭的吗?”
王啸林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
郭云涛还是很严肃的继续解释到。“要门分善要和恶要,乞丐是善要,行事原则是不作恶,不惹人嫌。胡子是恶要,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是什么人都抢的。”
杨玄明顿时来劲了。“对,我们家就有规矩,七不抢八不夺,娶妻送姑娘的不抢,出殡起坟的不抢,走屯行医的不抢……”
郭云涛抬手止住了杨玄明的话。“都不抢你们喝西北风去啊!就是一句话,不横推立压。”
王啸天好奇的追问到。“什么是横推立压?”
杨玄明满脸骄傲的说。“横推就是不近情理,把事情做绝了。立压就是糟蹋女人,是会出邪岔子的。”
王啸林不满的说。“说一千道一万,不还是胡子吗?”
这下杨玄明可不干了。“胡子怎么了?胡子吃你了?喝你了?还是让你上税了啊?”
郭云涛赶紧出来打圆场。“谁也不愿意当胡子,世道乱自保总是没错的,不作恶就好。”
杨玄明晃着大胖脸嘀咕着。“你们家不造火药,我拿什么打家劫舍去?”
王啸林被气乐了。“好好,你是好胡子。我们家就算是火门中人,会做炸药,可是那个玉牌上也没写着火药秘方啊!”
郭云涛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那块玉牌上都写了什么吗?”
王啸林愁眉苦脸的说。“前面就是一些八卦图像,有点像看风水的罗盘,不过没有中间的磁针。后面好像是一些奇怪的文字,反正我是不认识的。”
郭云涛从怀里掏出一块罗盘。“老疙瘩,你看看,和这个有几分相似?”
杨玄明哈哈的笑起来。“你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个啊?”
郭云涛把罗盘递给王啸林。“胡子随身要带枪,风水先生当然要随身带罗盘啦!”
王啸林接过罗盘仔细研究了半天。“不太像,你这个分成了八块,那个好像是一个九宫格。”
郭云涛顿时来了兴趣,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在地上画了一个九宫格。“每个格子里画的是什么?”
王啸林犹豫起来。杨玄明蹲下,撅着嘴伸手比划着。“这个九宫格不是添数字的吗?我爹教过我的。”
郭云涛挥挥手。“别打岔,肯定不会是数字的!”
王啸林也蹲下,拿起一块砖头,在格子里画里几下。“里面肯定是有八卦符号,还有一些东西,说不好是什么。”
郭云涛仔细的看着王啸林在九宫格里画的东西。“这是九宫飞星图。”
三人疑惑的互相看着,一时陷入了沉默。
院子里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沉默。
郭云涛站起来紧张的往外走,回身示意两个兄弟呆在屋里等着。
老陆尽量显得很悠闲的样子走进了院子。郭云涛快走几步迎了出去。“老哥哥,这几天可是把你累坏了啊!”
“应该的,应该的,老疙瘩咋样了?”
郭云涛横在老陆面前,没有要请人进屋的意思。“这几天可是哭惨了,嗓子都哭哑了,刚才和他三哥又是哭的死去活来的。”
老陆长叹一声。“可怜这孩子啊!好好的一家人就剩一个人了。还好还有亲戚在,那个三哥以前咋没见过呢?”
郭云涛摆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五婶家的远房外甥,哥俩年纪相仿,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关系好着呢。这几天来的人多,可是把老哥哥和兄弟们都累坏了,要不晚上我请大家一起下馆子去?”
老陆连忙摆手。“客气什么!街坊邻居的住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谁家能没个难事啊!”
郭云涛又掏出几块大洋塞了过去。“老哥哥你也不能跟我们兄弟客气啊!带外面的兄弟去喝顿酒,我们三个兄弟在家也能应付了。”
老陆嘴上又客气了几句,还是收下了大洋。“这案子还没破,我这也是公务在身,没办法,兄弟几个多担待些啊!”
送走老陆,郭云涛愁云满面的回到西屋。
杨玄明紧张的问。“咋啦?风头起疑心啦?”
郭云涛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肯定是进城的路上招摇过市臭显摆了,让人看到了。”
王啸林紧张的问。“哪,咋办啊?”
杨玄明在腰上摸了摸,发现没带枪。“惹急了,老子杀上门跟他拼了。”
郭云涛用手指点着杨玄明的胸脯说。“别说你拿个破匣子,就是给你一挺机枪,去了也是个死。”
王啸林着急的说。“这时候还斗嘴,赶紧想办法啊!”
杨玄明低下头,摇晃着大脑袋。郭云涛坐在炕沿上不紧不慢的说。“明天,我给他弄个新身份,他又不是通缉犯,只要没人指证就没事。”
王啸林不满的说。“万一被张大帅知道了呢?”
杨玄明也坐在炕沿上,满不在乎的说。“他知道了能咋的,我又没犯法,他现在是军队,又不是胡子寻仇。我爹当年就说了,奉军不会为难我们的,但是人家打上门,咱也不能装熊啊!不服就干呗!”
郭云涛诧异的看着杨玄明。“你爹真是明白人,你咋一点都不像你爹呢?”
王啸林似乎也明白过来了。“是啊!三哥家是胡子,可是已经被剿灭了,三哥自己又没有起局子。”
杨玄明呵呵笑着。“还说我,你不也是满嘴跑火车啊!”
老陆带着几个亲近的兄弟,在胡同口的一个酒馆里喝酒,林局长带着几个人匆忙的走了进来。老陆顿时紧张起来。
杨玄明会被警察抓走吗?林局长真是来抓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