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从战法和战略上的考虑,但是大宋想要生存下去,却需要奇迹了,因为造成现今局面的,就是我们大宋自己的原因,也是最难以改变之处。”
“我所言奇迹有四:其一,收拢民心,以国为家;其二,加强军队建设,训练出大量骑兵,配以先进装备;其三,国难当头,百官同声;其四,改变文臣置武事的传统,重用武将,许以重权。”
旁边廸老和孟辰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收拢民心说来容易,但是现在的大宋百姓受到各级盘剥,已经被各种赋税压的挺不起腰来,青壮之人几乎都被抓了充军,普通农家种地吃饭已是困难,而那些官宦商贾向来自私,只知自家充廪不关心国家安危,何来民心可用?
想要加强军队就要用钱,大宋近年财政多用于救助灾患,捉襟见肘,进入兵部的钱财少之又少,想要征更多的税来充实国库补充军队,便要动那些官宦商贾的利益,如果强制执行不用敌人打来,内部首先乱了。
再说朝堂,由于历史关系,大宋官家向来对官员颇为容忍,所谓“刑不上士大夫”,只要不是叛国弑君,再厉害的罪也不会夺其性命。掌管朝政的官员基本都是文管,以文采见长,心性懦弱,让他们放弃自己的优越性一心主战,实是困难。
还有最后一条,给武将更大的权利,这和太祖时期传下来的治国纲领完全相悖,官家即使有此心,想要施行也困难重重,会受到各种势力的阻挠。另外,打造小规模的军队对战事影响有限,如果把重兵交给武将,一旦背叛,可能导致倾国之祸。即使当今圣上有此心也不敢跨步太大。
廸老和孟辰沉默半晌未言语,康宝又给自己灌了两大口酒。
廸老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抬头看了看康宝,眼神中透露着赞赏,问道:“你刚才所言很有见地,我需要再思考一番。你继续住在这里,还是到其他地方?”
“这个……”康宝的目标就是找到数十年前被金兵抢走的古今盆,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这里呆了几天,估计很难再有什么收获,但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
廸老见康宝犹豫,知他不想回家,而投军的想法也淡了。他刚才所言很有价值,显示出来的才能必须引起重视。以当下局势,如果他还执意去北境,恐遇危险,不如先稳住,再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以免浪费一个人才。想到此,廸老道:“你权在此再待几日,我再派人来接你,切不可私自北行,切记切记!”
康宝点头答应,孟辰又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供他几日用度,康宝厚颜接了放在怀中。
三人离开祠堂,直奔不远处的包家大门。廸老和孟辰解开缰绳,上了马向远处奔驰而去。
康宝刚才所言其实早有准备,有卖弄之嫌,目的无外乎引起廸老的注意,帮助自己谋个出路,找机会前往北地去寻找古今盆。为什么他不回家,让家人帮助?实际上此时的他只能算是拥有康宝记忆的周小龙,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家,认一帮亲人,再说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自己的叔伯在官场都不如意,即使回去对自己也无益处,甚至会被看守在家里再难出门。
康宝回到包家给自己准备的客房,吃了点下人送来的清淡午饭,好在有酒,才不至太过寡味。吃完饭后,康宝又想想今天对廸老说的话,喃喃道:“老爷子,我只是说说,您可别过于认真啊!”
康宝之前所言从纸面上讲的确有道理,但是宋朝数百年来一直以文人治国,从不放权给武将,这个深入骨髓的东西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转变的。另外,整个南宋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的老狗,习惯了躲在角落苟延残喘,想要激起全国上下的精气神儿一心抗蒙谈何容易!这还是从自身说,再想想对手,强大的蒙古军队忽必烈,横扫亚欧的存在,怎可能那么轻易就打败?
所以说,康宝今天忽悠廸老,主要是想提升在他心中的地位,将来能够帮助自己寻找古今盆的线索。至于北伐,打败蒙古军?当真你就输了!
多日来一直在思考如何回去,现在已经有了线索,却不是短时内能有进展,不如出去散散心。
康宝吃罢午饭出来,沿着屋外的路在东原村转了起来。
庐州位于宋蒙边界,不过近年宋蒙两国没有在此发生过大的战役,东原村自从1129年被金兵洗劫并且摧毁了包公墓后,百姓们每日耕田买卖,还算安稳。
康宝正沿路行走,突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不好啦,赵家起火啦!赵家起火啦!”康宝抬头看去,果然,距离自己800多米村头处,一个小屋子已经火势大起,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
出于正常反应以及一个文明人的正义感,康宝连忙向着火处跑去。
几分钟之后,康宝到得着火处。此时,这三间土木营造的民房已经烧的很厉害,而屋前两三米处环放的柴木也烧得旺。距离较近的村民从家里带着木桶,从不远处的水井提了水来施救,但是被外围的火阻拦,不得靠前。泼出去的水和熊熊烈火比起来就如杯水车薪,火势根本无法压制。
康宝没有工具,被外围的火焰所阻,只能看着房屋完全被火焰笼罩。
旁边一些同样没有工具的人围着燃烧的房屋,议论起来。
“老孙头的儿子在庐州城当兵,家里只有老孙头儿媳和五岁的孙子三人,没看到他们逃出来,也没有呼救声,难道已经都遭了难?”
“老孙头向来以砍柴为生,一出就是一天,中午只带了两个菜馒头充饥,按平时情形,或还没回来。只是儿媳翠莲近日好像受了风寒,身体弱,这么大的火,这对母子在家恐怕真的无法幸免。”
“可不?我前些天还劝过老孙头,这天儿逐渐热起来,不要把柴堆在房前晒,现在起火了,怨得谁来?”
康宝知道屋中倘有人在,应该也是不活了,否则应该有求救声才是。大中午的母子两人同时睡去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一个五岁的小孩对火也有畏惧之心,刚刚发火就叫了大人也不至于立时烧死不及逃出,这其中或有隐情。
出于刑警的本能,康宝环视四周,发现有个村妇抱着一两岁的孩子出来,孩子身上披着一床小棉被,上前两步道:“大嫂,借棉被一用!”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塞给村妇,把棉被从小孩身上拉了下来,村妇得了银子心中惊喜,也未阻拦。
康宝抢过一村民的水桶,然后脱了长衫,与棉被一起浸入桶中完全淋透,捞出衣服包了头脸,然后用棉被裹了身子,叫了一声“助我!”,便提着一桶水往火里冲去。
由于浸透的棉被又浸湿了衣裳,而水分被火烤干前不会烧到身体,所以他沿着门前火焰的缺口冲过去,到了柴火和房屋中间空地处,身体也没有烧伤。
康宝将手中水桶往房门处泼去,一桶水根本无法灭了门前之火,更不能破门把水浇到屋内。康宝只得提了空桶原路返回,又把被子和衣裳浸了水,再次冲进火中。
旁边村民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来的,却佩服他的勇敢。此时已有六七村民提水过来,本村里正张伯也赶了过来,指挥大家配合康宝救火,同时让几个没有桶的人清理火场周围,以免大火蔓延。
村民们不再像之前漫无目的的泼水,而是主要泼向房门前的柴火,几桶水下去,给康宝清了一条路出来。
康宝出来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扔着一段直径十多厘米,长有三米多的青竹,便跑过去抱了来,让旁边两个村民淋湿了衣服,上前把仍在燃烧的木门桶开向外别开,自己拎着水桶冲到门前,顺着门的方向往里泼去。
随着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提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火势逐渐缓了下来,尤其从房门往里三四米距离的火已经基本熄灭。
这时,驻在东原村不远的威远镇派了半都(50)人马骑马赶到,为首的是都头李林副都头金大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