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一声厉叱,一道水柱从地面升起,撑托着长毛螈,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长毛螈鼓得像个充满气的皮球,较之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长毛螈的身体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而变大之后的长毛螈并未因体形的原因而使得毛发稀疏了些,相反,它毛发的密度较之前更是有增无减。
并且这些毛发的坚韧度也比之前强了许多,一下射出去,拳头粗细的树木的树干立马被穿破。
“小咬虫,为我契约主偿命来!”长发如离弦之箭,直取子武。
子武凌空闪躲,长剑护身,且战且退,虽是处于下风,但招式依旧不乱,要自卫自是勉强不成问题。
“契约主?”云卿心中自问,暗暗道,“莫非长毛螈也是一大灵兽,可以和人签订契约,难怪那个女子可以在巨螈身体中自由往来,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个女子多半已经一命呜呼了。这子武的功力之深,在武林后辈之中却是着实鲜见。”
长毛螈一心要为契约主报仇,毛发横斜,密集如雨,快如闪电,像无数只触手撩拨子武。
这些毛发颇为诡谲,斩之不断,碍之欲进,焚之愈生。
子武虽有惊人艺业,但在这种无休止的撩拨之下,也逐渐相形见绌起来。
子文见这样不是对头,想起方才天书上所说之语,当下刀光尽隐,躲匿行藏,将身体蜷缩起来,巧借天光的反照而藏匿身形。
不知不觉地,子文已掠至长毛螈下方,刀诀慢捻,右手紧紧握着刀柄,运得势满力足,白色刀光过处,撑托长毛螈的水柱立时被砍断。
长毛螈微微松动了一些,却也不以为意,望空吼了一声,唤水神术猛然祭起,顿时它身下的水又溯空而上。
可没想到的是,下方的白色刀光很快将召唤出来的水又压了回去。
长毛螈这时才开始正视下方的危险,那些对付子武的毛发收了回来,转而向着下方猛射而去。
看着万丝齐来,子文自是不敢大意,收起宝刀,双臂上举,望空划了些奇异的符号,似图非图,似字非字,顿时一个巨大的白圆在他头顶成形,将他和长毛螈隔了开来。
长毛螈失去了后方补给,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当下万丝同心,密密麻麻,参差不齐,扎在那个白圆之上。
可奇怪的是,这个白圆只是闪了几下光芒,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不远处的几株巨树身上莫名地千疮百孔,溃烂不堪,脆弱得经不起一阵清风。
“化万敌之功入虚无之境!”子音见到此景,莫名地鼻子发酸,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赞扬,道,“文君子师叔的武学藏品可真是不菲啊!”
子书等人并不知道这套功法里所隐藏的故事,见到这一幕,纷纷夸赞子文好本事。
“咦?”长毛螈也似乎为对手的这一手而感到惊讶,不过惊讶之余又是无尽的愤怒。
于是,长毛螈发出数声闷啸,有吞吐天地的愤恨,夹杂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听起来是如此的怖人。
长毛螈长毛倒卷,万千毛发相互纠缠,在半空合为一股,看起来像一个扩大了无数倍的马尾辫。
只是它的末端却尖如钢针,在阳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只听呼呼的破空之声,那纠缠在一起的毛发携带着风雷,仿似九天神佛之怒,猛压而下。
白圆上借天光,下假灵水,以聚天地之异力为己用之法,向着长毛螈这惊天骇地的一击慢慢迎头而去。
轰!
白圆消失,巨大发卷倒掀而起。下方的水面像被煮沸了一般,咕嘟嘟,水泡直冒。
白圆消失的刹那,子文的身体也受到了巨力的冲击,前倾了一刻,一口鲜血几欲夺口而出。
“咦?”长毛螈被倒击向晴空之后,又是一阵惊叹,显然没想到子文的这套功法竟有这等邪力,更没想到他一个后辈竟能将这套功法发挥到这种程度。
眨眼间,其余几人已掠至子文身侧,欲助其一臂之力。
长毛螈不敢在空中停留太长时间,但眼看身下有这几个人,确实不好对付,一时间乱了手脚,发丝如雨,纷纷下刺,丝丝拼命,招招无情,只为一寻生机。
“密网阵!”曾几何时,响起了子武颇为急躁的声音。
几人会意,除子玉之外,儒仁门六人分六个方位站定,六般兵刃豁然御起,结成一个六角星的阵法,六般兵刃往来其间毫无阻碍,遥遥看去,像是一个六色光芒编织成的密网,别说长毛螈突破不了,就算是一只苍蝇恐怕也会陨身其间吧。
这个阵法果真威力不小,蓄力下劈的千丝万缕被其间的兵刃弄得寸寸成灰,散落在地。
长毛螈怒不可遏,长毛再次卷作一股,雷霆般轰然一击,这已是赌上性命的一击。
胜,则活;败,则死。
听着呼呼的破空之声,弥漫着令人胆寒的味道。众儒仁门人也是不敢稍有大意,眉头一凛,不约而同地再引真诀,生生提力,为人为己,誓要铲除此妖。
霎时,阵中六色光芒灿若北辰,摄人胆魄,看起来固若城汤,就算是山塌下来,恐怕也是撑得住的吧。
可那千万年水土养毓之功岂是寻常,云卿看着这一幕,心中在想:这阵法真的能抵挡住这天地异物的一击吗。
时间迅速给了他答案。
轰,轰,轰!
长毛螈借着下落之势,凭借自己“隔空借力”的本事,在空中点了三点,巨大发辫分三次击在密网阵之上,每一次撞击的力道都要比前一次大。
每一次撞击,儒仁门众人都要承受一次冲击,并且这冲击力一次比一次大,等到三次撞击结束的时候,众人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次承受巨力。
还好,长毛螈已经无力再次发动攻击。几人身形一闪,都不由得退了一两步,各自抽回兵刃,这个阵法不破自解。
而被阵法的力量倒冲向天的长毛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已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缩水,虽然还在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但其威势较之前弱了不知道多少,并且其攻击力还一次一次地减弱。
过了许久,长毛螈的缩水之势已显露无疑,它的体积也减小到之前的三分之一,毛发也跟着稀疏,蔫不啦叽的。
渐渐地,长毛螈的毛发开始变软,打在人的身上,就跟和风吹在脸上一般,除了引起一阵痒痒外,真的是屁作用也不起。
然而,饶是这般,儒仁门众人却依旧不敢大意,将长毛螈的归路堵得死死的,丝毫不给它翻身的机会。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长毛螈的身体已经干枯,坑坑洼洼的,像癞蛤蟆的表皮,体积小得才堪一握,体表的毛发尽数缩回了它的身体里。
不知道为什么,当长毛螈干枯陨命的时候,地上的积水似乎失去了邪力的控制,纷纷浸入土地下。
看着瞬间变干的林地,云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惊叹于这邪力的诡谲。
见到长毛螈再无灵力反抗,几人忍不住一喜,舒了口气,总算是解决了这个强梁。
子文轻轻点了点地,飞鹜般冲上天空,将那盈盈一握的长毛螈揽入怀中,接着,脚步一顿,缓缓落了下来。
看着拿着那么个难看得令人呕吐的疥癞东西,子音皱了皱眉头,一副厌弃的表情涌上面颊,她歪了歪嘴唇道:“子文师兄,你可真是收藏成性啊,这么个疥癞东西你都视若圭宝。”
子文看了看长毛螈,颇为得意地道:“你没看到天书上说,食之大补吗。这等好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子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子文师兄是想吃了它咯?”
子文道:“我倒是想啊,但是还不知道有没有这等口福。”
子音听他话里藏有后文,便追问道:“不知道子文师兄的意思是…”
“嘿嘿!”子文得意的表情再现,一抹笑弧将他成熟老练的表现勾勒得恰到好处,道,“这等宝物,它可能还牵连到别的什么,我可不敢擅专,等回到儒山禀告诸位师尊,看他们怎么办吧。”
“牵连到别的什么?”子音大感好奇,把几人扫了一眼,略带疑问地剖根究底问道,“恕我驽钝,还请子文师兄摆明了说吧。”
子文伸出食指,在众人身前划过,最后指在了云卿身上,道:“至少有证据可以证明和他有关系。”
“嗯?”一旁的子玉眉头一扬,声音带着轻微的疑问,道,“子文师兄指的是?”
“碑魂!”子文郑重道,“那碑魂绝对是一个不低于长毛螈的宝物。”
子玉看了看云卿,开始为他担心起来,挤了挤眉毛,瞪了瞪眼睛,示意他快走。
可云卿却把她的动作当成了好感的代名词,反而向着众儒仁门人走了过来。
“袁公子,是你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要我们动手。”有实力说这话的,自然是子文。
“恕袁某愚鲁,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