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儿眼角轻轻上扬,乜斜的弧度将“美目盼兮”的倾城姿色展露无余,再加上一张皓白的脸颊,美人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美貌的十分之一。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这一刻,就连云卿也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忍不住瞧了瞧她脸颊的轮廓,暗暗咽了两口口水,腮边闪过一丝红晕。
但云卿向来要强,再者他毕竟非一般见色起意的男子可比,自己心中喜欢的是小玉姑娘,那么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认准了小玉一个人,别说对别的女子起了遐想,就是多看两眼,也是一种罪过。
云卿摇了摇头,扳回了那恋恋不舍的目光,使劲儿眨了眨眼,才把“美色”的余力消除掉。
待得灵台明彻之时,云卿才发现这幻术竟然和遇到长毛螈时的那个女子的如出一辙,却又有着截然的不同。
“狐媚术?”云卿轻声疑问道。
“什么狐媚术?”璧儿目光冷然,半边脸俏如春花,而另外半边脸却冷若秋月,道,“是你自己意志不坚,才会对人家的美貌产生绮想。哼!小……色……鬼……”
云卿操控着心思,尽量不看她,心中兀自道:“别以为有点儿姿色就了不起,谁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么?小爷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而他的脚步却远离了璧儿,仍旧朝着武扉走去。
璧儿步走救火之急,如母鸡护雏般张开双臂,拦在云卿身前,道:“你不能走武扉!”
“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如鞭炮一般炸响,清清楚楚地回荡在璧儿耳边。
璧儿却郑重其事地道:“这里面的布局乃剑圣师傅精心打造,夺天地之造化,聚日月之灵气,要从里面闯出一条路来,绝非泛泛之辈就可以的。”
“哼,你是说我武艺不谙熟,不配走武扉咯?”云卿贝齿一咬,铿然道。
“你要这么想,那也没错。”璧儿一甩衣服下摆,做出一副打架的动作,道,“你要进武扉,除非五招之内打败我。”
“五招?”云卿掂量了掂量,信心满满地道,“五招就五招。”
“如果你五招之内不能打败我,那就乖乖地跟我进文扉。”
璧儿话甫落,云卿瞬时拳掌齐发,周遭风起尘飞,无边气流狂涌而出,冷雹寒雨般席卷而来。
璧儿见此,无意死缠烂打,当即连连后退,脱兔般旋身向后。
一连三招下来,云卿扑了个空,这才明白,璧儿只是以行云流水般的身法躲避,好消耗自己的招数与体力。
云卿眉头微皱,小小的愠怒化作深深的皱纹印刻在额头。
当下,两招合而为一,以内碎和外碎为基,取捆风捕云之精华,变作恢恢罗网,将四遭数丈之内的空间包住。
璧儿身在罗网的中心,见这阵仗,也是不敢大意,身似旋木,逍遥一转,黄色衣裙如流瀑打旋,风流潇洒,不逊国色天香之牡丹。
璧儿身形一凛,无形剑气自身体周遭腾生而出,不断幻化,不断增多,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眨眼间,罗网之内,已被剑气填满。罗网之箍力虽然固若金汤,雷霆万钧都难以撑持开。
然而这剑气亦不可小觑,利似尖匕,有截断浮云之威,开天辟地之能。局中人只要微微一看,就知道这剑气之力绝不亚于箍网。
“呼!”
平地起风声,万野尽臣服。
这些剑气竟化为实质,以巨缺之势,莫邪之力,曙光驱夜色般冲破罗网的箍力,洪水决堤般狂袭而去。
很显然,璧儿还掌控不了这股力道,喷发出去的剑气完全不受主人的催持,胡砍滥削,若非这个空间大得出奇,那四壁必定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可近在咫尺的云卿就不幸了,纷纷剑气将他周身衣物刺得如马蜂窝一般,若不是璧儿健步如飞地靠近他,将一部分剑气生生化去,此刻的他,恐怕早已是重伤在身。
云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愕之余,他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剑法?”
“哈哈,天地同宗剑法!”璧儿蚕眉上扬,乐呵呵地道,“怎么样,厉害吧?”
“天地同宗剑法?”云卿略一回忆,道,“莫不是你师傅剑圣前辈的成名剑法?”
璧儿颇为得意地道:“算你识相,知道我师傅的厉害吧。如果是他动用此招,现在的你恐怕已是一具尸体了。”
这剑法果真厉害,听哥哥说此剑法有与道生一剑法一分轩轾的资格,当初他只道是一句玩笑话,如今看来,哥哥说的多半是真的。想来这武扉也是进不得的,那就姑且听璧儿的话,看她如何动作。
云卿是个不会隐藏心事的人,他想的这些早已写在了脸上。
璧儿是个心细的女孩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乐不可支地道:“怎么样,跟我进文扉吧?”
云卿向来要强,笨口不肯表露心中事,整顿了容颜,道:“并不是我害怕,只是因为你如此强求,我却之不恭。”
璧儿脸一撅,满腔的鄙视,可脸上还是笑容满面,一把握住他的手,道:“放心吧,你是淑玉赤令的男觉,而我是淑玉赤令的女觉,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害你等于害我自己,帮你也等于是帮我自己。”
云卿听她这话说得如此腻乎乎的,颇不乐意地道:“什么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你不要乱说。”
璧儿道:“师傅说了啊,这是我们的宿命,作为淑玉赤令的男觉,我就是你躲不开的宿命。”
“别唬人啊,我跟你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云卿认真地道。
璧儿握紧了他的手,拉着他缓缓走近文扉,道:“别扯这些了,跟我进文扉吧?”
刚靠近文扉,只见其上也有一个手掌印出现,只是这个掌印的手指较武扉的要细小些。
云卿抬起手,张开手掌,和那道掌印比划了一下,可谓是方枘圆凿,扞格不入。
璧儿笑了笑,道:“让我来!”随即,璧儿将手掌覆盖在那道掌印上,竟和那道掌印吻合得天衣无缝。
就在璧儿的手掌印在掌印上的时候,文扉的右侧出现一个对联的上联,写的是:
竹篮有底难汲水
这上联的出现,自是要璧儿二人对出下联。
璧儿巧笑倩兮,如夏荷初绽,翠眉天生黛,朱唇自然红,娇媚无限,指着那个上联,得意洋洋地道:“这个,你会么?”
云卿摇了摇头,“不会”两个字如烟花绽放,既明朗又迅速。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璧儿眉目微皱,如水泛清波,十分动人,道,“看吧,这种时候还得看我,知道有我的好处了吧!”
云卿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白眼微翻,唇廓上卷,语不成声地道了句:“了不起得很吗?”
璧儿玉手轻抬,白似柔荑的手指在文扉上轻点轻划,转瞬之间,下联已成,写的是:
铁树无根自生花
下联甫成之际,只听“哐哐”两声闷响,文扉轻转,皓光乍现。
二人朝里面看了看,一抹辽远,夹杂着一抹深沉,在轻吹的风声中荡漾而来。
璧儿俏脸如花,风拂处,有些微的女子香传来,扰人心神,撩人寒魄。
云卿重重地吸了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尽量不受这酥人魂软人骨的体香干扰。纵便如此,心神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当初在遇到长毛螈的契约主时,也有同样的迷魂摄魄之感,然而那种摄魂之术还有得防备。可面对拥有同样摄魂之力的璧儿,却让云卿防不胜防。
这姑娘究竟是谁,小小年纪就能成为剑圣的入室弟子,同样还是一方霸主妖帝的嫡女。凭这两点,就足以让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之动容。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令人见之侧目的女子,却对自己青睐有加,若说这其中没有原因,倒是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其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呢,云卿百思不得其解。
云卿思索之际,璧儿笑脸浮波,见着忽然打开的文扉,姣好的容颜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云卿看着这样一张纯洁无辜得没有丝毫缺陷的脸,倒是让他不愿相信这张面孔下隐藏着何等的机谋与污秽。
璧儿才不管云卿想什么呢,柳丝般柔软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握着云卿的手腕,轻轻一拉,微风拂木般将云卿轻轻带起。
二人进入里面后,文扉轻轻合上,只见里面晨光不褪,早霞盈天,树叶上的露水久久未晞。
时光,好像在这里面停滞了一般。然而水在流,风在动,兽啼鸟啭,一切又和外面一模一样。
晴光永昼不入夜,俯仰风雨只如常。
时空,在这片空间里书写着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定义,让人摸不着头脑。
四野广阔无垠,根本辨不清方向,分不清前后,置身其中,如置身于沙漠之中,余下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除了等死还是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阳光汇聚为一个小点儿,光点儿中心,一物初生,迅速幻化,竟然变作一个有六条尾巴的家伙,分赤橙黄绿青蓝依次排开。
云卿一看,那分明是小灵儿。
可此刻的小灵儿浑身如一团火焰,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小灵儿竟然向一个黑压压的山谷行去,那个山谷是一条巨大的隧道。小灵儿身上的光与热到了此处,仿佛一点点慢慢被抽离。
冷与黑暗,随着隧道的深入而一分分增加。
暮色,就在隧道口悄然撒下,冷与热,明和暗,就在这里交汇聚合。
璧儿看了看晴空云霞,指着小灵儿,满面春风地道:“云卿,你看,小灵儿在给我们带路呢,我们快去吧。”
云卿向那边看了看,一天云霞将他的脸颊染得红光满面。然而在一脸春光之下,淡淡的惆怅却如水波一般慢慢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