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许可以相信你的真诚。
可是却无法相信这一时代!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茫然成为此刻回荡在阿菁内心里最真切的感受。
阿菁眼睁睁地看着魏英被方维卖力地抱上楼去,安放在方维的床榻上。这之后,方维又格外热心快肠地将午饭送到魏英跟前,就只差没有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了。当然,阿菁甚至于知道方维在潜意识里会很反感向女孩子卖弄殷勤,就象他反感自己花里胡哨的父亲一样,可是只要瞅准了机会,他还是很乐意于尽情地表现出自己的过度殷勤与绻绻热忱。
这就是方维,一个真实存在的方维。他或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然而作为恋人,他会让人很受伤。阿菁这样想着,忽然感到自己的可悲来。她再次为自己的爱情感到了一丝犹豫:“我有必要审慎地看待自己的爱情,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魏英的杯箸收拾停当,姨招了招手将方维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你怎么不将她送回去呢?”姨埋怨方维说。
“现在正是鱼池上最紧张的时刻,她的爸妈没日没夜地守在鱼池里,家里肯定没有人照顾她,再说,她好歹是在咱们家受的伤!”
“你呀,做事情都不经过大脑,一个女孩子家的。”姨责备他道。
“反正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一阵风吹过也就万事大吉了。”
阿菁沉默地倾听着方维的辩解,她很明白方维如此做的初衷,但是街坊邻居们会怎样舆论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敢想象。
“我会不会是过于敏感了?”阿菁开始反思自己,“再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毫无根据的臆测而已。”
“阿菁,我想这几天就只能由你来照顾姨了。”方维这时却说道。
阿菁领悟到方维这一句话的深刻含义。方维很明显是话中有话,阿菁知道方维很希望自己顺便能照应一下他的这位英妹妹。作为朋友,阿菁当然应该更积极主动地参与其中;可是从感情的角度来说,她的确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我会照顾好姨的,不过魏英受伤的事无论如何也得要告诉她家的大人!”阿菁承诺道,心想自己还是表现得大度一点吧!
“是的,我这就去通知她的家人。”说罢,方维没有片刻犹豫便推着摩托车向屋外驶去。
魏英的父亲和母亲此刻正在鱼池上的棚子里歇凉,对于方维的忽然出现显得很是意外。
“叔叔婶婶,魏英送西瓜时翻到沟里去了。”方维很是抱歉地说。
“伤得严重吗?”魏英的父亲极为不安地问。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里。”
“哦,还是送回来吧,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如果您的鱼池上实在脱不开身,我看还是留在我家里养伤吧,”方维说道,“她的伤不方便挪来挪去的。”
“哎,这孩子,”魏英的父亲顿时阴沉着脸说道,“孩子她妈,你快赶过去看看咱家闺女咋样了。”
“那我送您过去?”方维问。
“还是我自个过去吧。”魏英的妈妈执意说道。
方维只得调转方向消失在视线之外。
半个钟头后,魏婶婶总算是行色匆匆地赶到了方维家。远远见到魏婶,阿菁赶紧躲闪进另一间屋子里。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乍一见面,魏英的妈妈便直埋怨着自己的女儿。
“都怪我们,不该让她卖什么西瓜的。”姨赶紧赔着不是。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婶说,“她给你们添麻烦了不是。”
“是我们没照顾好她。”
两家的大人互相客套着,这边魏英却一言不发。
“伤得怎样?”魏婶关切地问。
“死不了。”魏英却气呼呼地说,似乎并不希望母亲出现在这种场合。
“这孩子,”魏婶说道,“什么时候才长得大!”
“哦,也没什么打紧的,敷几副药就好了。”姨安慰魏婶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魏婶说,“好了,我也不耽搁大家了,我家里还忙着呢,鱼池上是一刻也断不得人的。晚上,我再过来接她吧。”
“啊,您就让她在这里歇息一两天吧,她的伤由不得她挪来挪去的,”姨说道,“方维,来送送你魏婶。”
姨吩咐方维将一袋西瓜放在摩托车上,方维一溜烟便送到了魏英家。她的母亲仍旧远远地跟在摩托车后面,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袋西瓜就能抹平英妹妹所受到的伤害了吗?”方维暗自想,不禁为魏英感到不平,于是暗自决定还是继续贩卖蔬菜和西瓜,以便能掌握一笔活动资金:“我得继续她的‘未竟事业’,所赚的钱权作补偿吧。”
傍晚,阿菁服侍魏英洗过了澡。洗浴的过程中,阿菁总能发觉魏英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部看个没完。她这又是在犯什么傻,阿菁想。
“你的乳房好象蛮大的嘛,”魏英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们这里刚死了一个白痴,比你的还要大呢!”
阿菁委屈地看着魏英,一忽儿,她真想抛下魏英,远远地离开这个家,她觉得自己的心绪真是低落极了,却又无处可以倾述。
将近转钟,魏英的母亲才有空闲来接女儿。阿菁试图搀扶着魏英坐到三轮车上,却被魏英生硬地拒绝了。阿菁能感觉到魏英满肚子的懊恼。看得出来她是真不情愿离开这里,离开她的维哥啊!
方维稳稳地驾驶着三轮车,缓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似乎许久还没有能回家。阿菁沉默不语,一直在默默地读秒,这会儿已读得失去了耐心。或许阿菁是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因为魏英的存在也变得斤斤计较了起来。直到最终听到方维轻手轻脚上楼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