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有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方维不能理解诗人的愁肠百结,倒相信她是敏于感悟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我们还是打会儿扑克吧。”郑南对这样的清谈是不感兴趣的,大煞风景地说道。
方维只得拿出两副扑克,又叫来一位同学捉对厮杀起来。
阿菁似乎很精于此道,表现得很兴奋。时不时会激动地嚷嚷个不休,分外感染人的情绪。
姨买来生菜熟食,桌上摆满果品点心,作好两手准备。父亲从田间“劳作”回到家也一道忙和着,这使方维感到很欣慰。
晚餐丰富之极,春夏秋冬的菜肴,东西南北的特产,一应俱全。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十分热烈。
姨似乎过于敏感了,不时为阿菁夹着菜,劝着客,折腾得方维紧张兮兮的。
父亲倒是五湖四海聊了许多幽默风趣的见闻,博得阵阵捧腹大笑。长久以来方维这还是第一次感到父亲的谈吐是那样富有吸引力,竟至于有几分嫉妒了。
阿菁兴之所至地讲述起教书育人过程中孩子们充满童稚的小故事,让姨也觉得很是开心。
“你很喜欢小孩。”姨问道。
“教书嘛,总得和孩子们打交道嘛。”阿菁恬静地回答。
夜阑更深,平静得只听见秒针“沙沙沙”的脚步声。许久许久,方维仍无法入眠,心情分外的激动振奋。郑南也是辗转反侧,睡卧不宁。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似乎很容易使人想入非非。厚实暖和的云丝被,俩人的体温,一切都使人感到燥热难当,方维不禁焖出一身的汗。
“你还没睡着?”处于同样困境的郑南询问方维道。
“睡不着啊,今天晚上太热了。”方维说。
“嗯,我也是,都流鼻血了。”郑南嗡声嗡气地说道,干脆爬起来,披上外套,上身枕在床头的靠被上,扭亮了壁灯。这时,他却摸出香烟,叨上一支,索性递给方维一根。方维素无此癖,也不由得抽上了。
壁灯格外辉煌灿烂地照射着郑南那张表情严肃的苦瓜脸。一次又一次,他望着方维,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烟却抽得凶猛,不间断地亮着红灯。
这会儿,他抖抖已显得过长的烟尘,深深地吸上一口,继而慢悠悠地吐出长长的烟圈,烟圈仿佛时刻能变出一个古怪精灵似的在他头顶盘旋着,萦绕着他的思绪。
“你觉得阿菁怎么样?”郑南忽然问道。
“很不错啊!”方维奇怪地回答说。
“她对你怎么样?”
方维惶惑不解地望着郑南,这可让自己从何说起呢。
“说老实话,你爱她吗?”郑南仍旧追问不舍。
方维迟疑着,更不知如何回答他了。这些问话是如此的突然,仿佛在方维的心田里引爆着一阵阵的惊雷,掀起轩然大波。
“有件事埋在我心头都好几些年头了,从来没对人提起过,今天看来是非得跟你说说不可了。”郑南断然说道,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方维,仿佛在仔细地辩认着对方。他的眼神却又是迷惘的,象是在漠视着一切,根本没有注意到方维以及周围的一切的存在。透过这目光,方维能感到郑南所要叙述的这段往事对于郑南来说是及其重要的,它不仅决定和影响了郑南的一生,而且也必将同方维发生某种程度的不可与分的密切联系。
方维无法想象他会道出怎样的经历来,只是神情专注地望着郑南。郑南猛地吸了一口烟,开始了他对往事的追忆。